他站在时光深处62
手术结束时间,凌晨两点。
温景然摘除手套扔进污物桶,近五个小时的大手术让他身心俱疲。
五十三岁的男性患者,胃癌,肿瘤浸润浆膜下层结缔组织,侵犯脏层腹膜以及邻近结构,有三到六个淋巴结转移。
再加上患者年龄大,既往病史丰富,选择做这台手术时等同于一脚迈进了棺材。
虽然手术顺利,但温景然对病人愈后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
温景然脱了手术服,正准备洗个澡换身衣服回酒店,身后有人急匆匆地叫住他。
他转身看去。
病人的主治医生是这台手术的助手,他手忙脚乱地快速摘除手套,朝他递出手来,语气里三分佩服七分敬重:“今晚辛苦你了,温医生。”
温景然笑了笑,有些敷衍:“你也一样。”
“你在我们这个领域一直身名显赫。”主治医有点腼腆地低头笑了笑,看见自己握着温景然的手还没松开,眼皮一跳,赶紧缩回手,不好意思道:“见到大神,有些激动。”
温景然仍旧笑着,却没作声。
凌晨两点,又刚结束一台精神高度紧张的大手术,他实在没什么精力也没兴致再和人周旋。
幸好,主治医很快发觉他的疲惫,示意他边走边说:“时间不早了,温医生你早点回去休息,我就不占用你的休息时间了。”
温景然微微颔首,不失礼数地和他道了别,这才离开。
洗过澡,凌晨两点三十分。
温景然坐在木棕色长椅上,从上至下慢条斯理地扣起衬衫上的纽扣。
意识有些疲倦,他目不转睛地扣好纽扣,双手手指拎着领口正了正,余光落在储物柜里的手机上,微微停顿了几秒。
从离开S市起,他心头莫名就有些沉得慌,这种情绪到飞机落地后仍旧没有接收到任何一条应如约的回复短信开始,持续发酵着。
他垂下眼,扣上最后一颗袖口,从储物柜里拿出手机,摁亮屏幕。
依旧是一一二零的锁屏密码,他看了眼两条未读短信提示,先从医院离开。
G市的温度比S市要高得多,即使夜风袭人,也并不觉得冷。
温景然迈出医院,从正门口离开后,才翻出未读短信。
只一眼,浑身血液犹如凝固了一般,他的脚步一顿,徐徐的吐气忽得变得沉重。
他一眼不错地把应如约的短信反复看了几遍,确定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恶作剧,而是确确实实的分手短信后……
他有那么片刻,空白到大脑都停止了运转。
温景然凝视着手机的眸色渐深,眼底似酝酿起一期暴风雨,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青白。
他需要十分克制,才能在此时压抑下立刻给她打电话的念头。
数个小时前就从心底漫开的不安终于暴露在他眼前,他闷闷地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在铺着彩石砖地面上的售货机,几步迈过去,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币,买了瓶酒。
易拉罐装的啤酒被推下货架,他弯腰从取货口拿出啤酒,手指落在指环上利落地抽开,凑到唇边。
淡啤的香味浓郁,他的唇沾着冰凉的酒液,一双幽沉的眸色凝望着寂静夜色里孤独到仿佛没有尽头的街道,心就像是破开了口,被夜风吹得生疼。
温景然闭了闭眼,理智撕扯下,那口酒到底没有喝下去。他已经习惯了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清醒理智,以应对突如其来的各种情况以及医院的传唤。
这种克制,根深蒂固,早已从最初的习惯变成了本能。
他的唇被酒液沾湿,在昏暗的路灯灯光下泛着柔和的色泽。
他重新冷静下来,手中的啤酒被他随手放在手边的垃圾桶盖上,他腾出手来查看沈灵芝的未读消息。
临上飞机前,他察觉到如约有些异样,就询问了下沈灵芝。
她回复的短信在十点,小夜班结束的下班时间。
“不好意思,手机静音又压在书后放在柜子里,下班之前才找到。应如约下午跟我请了假,她外婆确诊胃癌,她请完假就去S市了。她没有跟你说嘛?我还以为她想把外婆转到我们医院是早就跟你通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