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从带这名少年回来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懒觉。
帮中上下除了几位长老跟从未见过面的帮主,没人不怕他铁三船,更别提谁有胆子管他睡懒觉了。
这下倒好,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回来。
铁三船挠了几下头,不由忆起初遇少年之时。
自从帮里陆陆续续走了孙长老跟白长老,除去那几个挂名长老,他算是帮里最老资格的大头目了,帮中的大小事务便这么名正言顺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其实,醉鲸帮只是江湖上的一个帮派,并不像一国之君整天日理万机,但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帮,每天要处理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向来习惯于体力劳动的铁三船,突然让他转行搞文职,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刑罚。
被帮里唯一一群拿笔杆子吃饭的家伙们一连缠了数日,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逃了出来。
用铁三船的话来说,“要不是老子混到这个年纪,换做年轻的时候,早把你们这些人从里到外海扁一顿了。”
下船后,铁三船直奔番禺城里有名的酒楼,说到缓解压力最好的方法,当属喝酒了。
在酒楼里海吃海喝,酒足饭饱后,他才叼着根牙签来到了大街上,准备当饭后散步慢悠悠地散回帮里。
看天色,估摸着等他回去那些家伙也该离开了。
自从南陵王离开后,番禺显然没有以前井然有序。
大街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人满为患,热闹富饶,但知情者都知道那皆是表象。
实则,早已被凭空跃起的地头蛇圈了地,强行收取保护费,番禺的安定繁华正渐渐大不如前。
本来这事儿他也不清楚,但暂代帮中事务后,每天都能听到很多道上的消息。
毕竟是发生在身边的事,再不上心,他多少也会留意些。
今日看来,帮里养的探子们也不是白吃饭的。
不远处,正好上演着一伙儿人朝摆地摊的小贩收取保护费的戏码。
此次出来,完全是个意外,铁三船倒没想着会碰上这帮人。
当然,还没摸清对方的虚实前,也不便贸然出手,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多有不便,即使是暂代帮中事务,说白了也只是暂代而已,根本没有实质上的决策权。
铁三船嘴上的牙签顺着他咀嚼地动作不断地上下蠕动,就在他路过摊位,刚好听见那帮意欲收取高额保护费的人在小贩面前叫嚣。
“快点把钱拿出来!”
小贩一副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模样,苦苦哀求道,“哎呀。这几位爷,不是我不给,是你们要的费用太高了。”
“什么?太高?”为首的那名收保护费的人显然不能接受小贩的推托之词,他面部扭曲,横生恶相地将手中砍刀砍到了摊位上的木板上,冷笑道,“哼。就你说高。人家都交了,而且我们是一个个按照顺序通知,你家是第一个通知的。也是最后一个收费的,人家最后一个通知的人都交了,你不交你好意思跟别人一样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卖东西?!!!”
那人说完,抬掌把摊位给掀了!
哐当一大声。摊位上的东西砸了一地,惊散了不少围观的路人。
铁三船只是站在那里跟别的路人一样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好不容易忍住自己的暴脾气走到街尾。心里却一直记挂着刚才的事,最终他还是妥协给自己的良心,刚一转身想回去。
没想到发现许多路人频频地往身后街尾的方向跑去。
铁三船连忙拦下一个人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路人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但一见到头目粗犷的气质,立马心生惧意,还是忍下来好声好气地回道。“听说那边有人卖身葬全家。”
“卖身?还葬全家?”铁三船语调透着难以置信,这跟他想的也差太多了。他还以为又是哪家摊贩遇上了刚才那帮收保护费的人。
路人见铁三船晃神之际,连连敷衍了事道,“是啊是啊。”然后片刻不耽误地溜了。
铁三船本想不去凑这个热闹,但内心的好奇委实挠人,他还是选择了就近的一方,毕竟就算他现在回去帮之前的小贩,说不定那些欺负人的家伙们早走了。
顺着人流,他来到了街尾人群聚集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