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机场?”
她一脸迷惑地看着他,想搞清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最后她还是回答了:“巴黎。”
“可我的飞机应该飞到布劳瑙镇的。”
“本来是的,因为风暴,飞机在这里迫降。他们没有通知你吗?”
“也许有,可是我睡着了。”
“你应该找那边那个男人,就是穿红色外套的那个。”
那人几乎和阿修一样高,长相活脱脱是从一部70年代的连续剧里走出来的父亲形象。他把信息敲进电脑,然后告诉阿修赶紧跑,快跑,赶到机场尽头的一个登机口。
阿修穿过整个侯机大厅,一路狂奔。等他终于到达登机口时,机舱门已经关闭。他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飞机驶离登机口。
乘客服务柜台的那位女人和另一个女人商量片刻,然后打了个电话。接着她打印出另外一张登机牌。“拿着它去那边,”她告诉他,“我们会通知登机口,说你正在赶过去。”
阿修觉得自己仿佛是一颗豌豆,正被人在三个杯子之间倒来倒去,或者是牌桌上洗牌掉出来的一张扑克牌。他再次跑着穿越候机大厅,来到他最初出发的地方。
登机口处,一个小个子男人检查他的登机牌。“我们正等着你呢。”他说着,撕下登机牌的存根,上面有阿修的座位号码,17D。阿修匆忙走进机舱,他们在他身后关上舱门。
他穿过头等舱,这里只有四个座位,已经坐满三个。前排空座位旁边就座的一个穿浅色西服、留胡须的男人冲他一笑。阿修从他身边经过时,他抬起手腕,敲敲手表。
知道,知道,我耽误你的时间了。阿修心想。但愿你此生最大的担心不过是迟到而已。
前往机舱后部的一路上,他发现这班飞机似乎坐得很满。事实上,普通舱完全坐满了。17D坐着一位中年妇女。阿修给她看他的登机牌存根,她也把自己的给他看:两张票一模一样!
“请您坐到座位上,谢谢。”空姐跑过来。
“恐怕我没有座位。”阿修说。
她检查他们的登机牌,啧啧连声,然后把他领回飞机前舱,让他坐在头等舱空着的那个位置上。“看来今天是你的幸运日。”她开玩笑说,“需要喝点什么?距离起飞还有一点时间,您肯定需要来点儿什么。”
“请给我拿杯啤酒,谢谢,什么牌子的都好。”阿修客气地说。
空姐转身走开了。
坐在阿修身旁、穿浅色西服的男人又冲着他用手指敲敲手表。那是一只昂贵的黑色劳力士。“你来晚了。”男人说着,冲他一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却一点温暖的感觉都没有。
“你说什么?”
“我说你来晚了。”
这时空姐递给他一杯啤酒。
有那么一阵子,他怀疑这个男人有些神经不正常,然后才明白他一定是指全飞机的人都在等他这最后一位乘客。“抱歉我耽搁你了。”他礼貌地说,“你赶时间?”
飞机驶离登机口。空姐过来拿走阿修的啤酒。穿浅色西装的男人冲她笑笑,说:“别担心,我会抓紧杯子的。”她只好让他继续保留他手中的那杯杰克·丹尼尔威士忌,同时软弱地抗议说这种做法违反飞行规则。
“我会把握好的,亲爱的。”
“时间当然很重要,”那人说,“但我在乎的不是时间。我在乎的只是你能不能赶上这班飞机。”
“你真是太好心了。”
飞机停在跑道上,发动机颤抖着,准备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