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朝着不远处的徐导挥着手。
只见威亚升高,两个人影逐渐变成小点点,如果不是高清的摄像头,肉眼根本无法看到二人的五官。
叮——
一则通报信息出现在制片主任的手机上,在看到气象云图显示有暖湿气流正撞向雪峰时,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眼神不停地闪烁,如果现在强行终止拍摄,就会造成损失。
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也看到了信息,“我现在就去通知徐导。”
“慢着!”
还不等对方走远,主任一把拉住了工作人员的手臂:“这两人一条过的效率很高,在气流撞击雪峰前完成拍摄,再撤也不迟。”
“可是这是容易出人命的大事儿啊。”
“听你的听我的?多延迟一天就多烧经费一天,你懂什么?我说没事就没事!”
最终,制片主任咬牙拦住了想要通知全体的工作人员。
然而就在威亚升到最高处时,冰川断裂的声响像是天神在云层后折断肋骨。
起初只是细若游丝的噼啪声,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里凝成霜粒,簌簌落进宋晚稚衣服褶皱里。
还不等她细想,五秒钟后,整片雪坡突然向上拱起,仿佛沉睡的白色巨兽在翻身。
三百米高的雪檐率先崩落。那些晶莹的冰晶在坠落过程中互相碰撞,研磨成致密的雪雾,如同天神倾倒的液态月光。
被撕裂的板状雪层开始加速,吨量级的积雪在重力作用下化作奔腾的固态洪流,裹挟着冰川时代遗留的碎石与冰碛,以每小时三百公里的时速撕碎沿途的冷杉林。
楚源的威亚突然断裂,直接坠入安全气垫。
宋晚稚在剧烈震颤,发间的珍珠簪应声而落,滚进深不见底的冰隙。
升在高空中的两人,比其他人先察觉到了雪崩的前兆,楚源疯了一般的扯下身上的装备,朝着身后房车的方向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快跑啊!雪崩了!”
可这时的宋晚稚,重新触及到地面时,抬头一看身边早就没了工作人员和楚源,在生死面前,人人自危,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他人的死活?
她仰着头,看着世界正在被某种乳白色的巨兽吞噬,雪尘里闪烁的冰晶像银河碎屑,美得令人胆寒。
“逃不掉了么?”
她低声呢喃了一句。
雪块撞击岩壁迸发的轰鸣在山谷间层层叠加,更致命的是紧随其后的粉末云,这种由超细雪粒与空气混合而成的致命流体,正以海啸形态漫过山脊线,所经之处的氧气被尽数排空。
“救人!”徐导的咆哮被轰鸣吞没。
剧组所有人都在奔跑,却没人发现录像机仍在记录。
镜头最后定格画面里,宋晚稚的白狐裘被气浪掀起,露出内衬绣着的藏文经文——正是傅明宴衬衫袖口的纹样。
原本还想要救人的徐导,也被制片主任拦了下来:“快逃命吧!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了!晚稚吉人自有天相,雪崩结束后我们再来救援!”
徐导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直接被其他人强行拉走。
已经坐上车的楚源,不停地催促着司机快点开车,茫然的看着刚刚的拍摄地,已经被大雪掩盖。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指责,但只是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咬着牙收回目光,苍白的嘴唇一开一合:“不要怪我……谁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