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完全来临,前些时日霜冻地面就在阳光的柔抚中完全溶解,冬天的最后一点残留也消失了。
茂密的林荫陡然间豁然开朗,在密林掩盖的是一座典雅气派的殿宇,殿宇四方开阔,只有一块块白帘遮掩着内部情况,外廊一根根圆柱昂然撑起宽厚的圆形顶座。殿宇前是一个大水池,池中的清泉向上汨汨涌出,与太阳的光辉交织中,在一旁倒映出一道道七彩虹光。
绿茵的小草钻出地面,旁边的瑰丽花草也吐出嫩芽,一切都让人感到如此惊喜美丽,又是这么宁静安详。
在这种环境中,两人在殿宇中相对而坐,圆桌摆在中间,上面是联邦流传千年的卫棋,士兵,骑士,宰相,皇后,国王十几枚棋子就这么立在棋盘上。双方在棋盘上你争我夺,互不相让,士兵骑士拼杀,宰相皇后保护国王。到了最后连所有棋子都拼光了,只剩两个孤傲的国王遥遥相望,对中间尸横遍野的惨况冷眼相待。
“哈哈,真是后生可畏,老头子我赢不了啊。”一个银丝布满双鬓的老者乐呵呵的,和普通老人一样,慈祥温和。
“前辈不也没输,而且刚才可是差点将晚辈的国王斩首。”坐在对面的卡戎轻轻摇头,似有所指地说着,然后郑重地望着眼前老者——斯温·俱保罗。
这个怎么也倒不下的老家伙,可是比上一任俱保罗家最强者更难缠,一直让众多顶尖家族头疼不已,不仅仅是其实力,还有其铁腕无情的刚硬手段,每每有顶尖家族试探虚实,总是被狠狠地反击回来,灰头土脸还是轻的,伤筋动骨倒是真的。
现在联邦最强大的两位就处在这间殿宇中,借着下棋的名头相互试探。
在刚踏入这件殿宇时,卡戎是原本中阶骑士级实力,在和斯温照面瞬间他就立即开启了黑戒,而之后骤然出现的紧兆才慢慢退去,如果没有及时动用黑戒的力量,恐怕现在已经尸首两端了,幸好他现在的反应已经今非昔比,又有圣修斯提前感知。
在脱离危险后,他和斯温都若无其事地下着棋,在斯温思索棋步的时候,卡戎也是感知全开,只要有一丝虚弱的表现,那他会毫不犹豫地发出雷霆一击。他们之间可没有所谓的惺惺相惜,只有对彼此最直白的杀机。
俱保罗是前皇族,在无法赶尽杀绝后,众多顶尖家族也只能让其保留下来,但排挤、围攻时时刻刻都存在着,没有将自己背叛过的领袖杀掉,心里的不舒服就永远存在。
德尔家可以说是草根家族崛起,一路杀伐过来,同样是被大贵族圈子打压的对象。
假设历史上两个家族少了其中一个,那另外一个也无法延续至今,必然会在漫长的时光中,被忍无可忍的众多顶尖家族彻底解决。当时俱保罗前一任巅峰大骑士陨落,形势岌岌可危的时候,如果不是德尔家族从南方杀来,也许他们就度不过那段阵痛期,迎来新的巅峰大骑士了。而如果不是俱保罗一开始吸引大部分的火力,德尔家也无法磕磕绊绊地从弱小走到今天。
两者可谓是相互依存,但有默契的行事不代表他们就是盟友,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对方可都是自己前行最大的阻碍者。
除去他们两个家族,最开始其他的二十个顶尖家族只剩区区五家,尽管这五家实力强大,底蕴深厚,势力庞然,但没有紧密结合,就有逐个击破的机会,而百年来新晋的十个顶尖家族,还有现在还没选出来的五个最稚嫩顶尖家族,不足为虑。
俱保罗想要光复皇室的身份,而德尔家的野望也一直表露无遗,最终这两个家族还是会碰撞在一起,展开最终的厮杀。
与其这样,还不如看看有没有机会,先将对手解决掉,方才斯温的杀机和卡戎的观察,就是这种基调引起的。但是结果都不理想,他自己的反应太快,在危险开始前就能打开黑戒通道,而他看不出斯温有衰老虚弱的迹象,于是双方都无处下手。
如果真撕开脸皮动手,对方又是处在最强的状态,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其他顶尖家族。
今天的会面两人都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不过至少明白一件事,对方都不是轻易能杀的,两家碰撞的日子还得延长很久,很久。
“年轻人,老夫给你说一个建议。”斯温慢慢收敛自己的表情,看着卡戎空荡荡的袖口,认真地道:“手脚不方便,就别做太多事,免得累坏自己。”
“真是感谢您的关心,前辈也有一个建议给您,年纪大也别死撑,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
卡戎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半步天骑士的威压如滚滚洪流宣泄而出,和斯温如渊如庭的气势撞击在一起。
殿宇内的白帘无风自起,一圈圈碰撞的余波扩散出去,水池中的泉水随着一声巨响,笔直朝天炸起,一旁的彩虹扭曲消失,花草树木刚长出来的新芽索索脱落,枝干也被无形的力量压得彻底变形。
和谐与美好,在眨眼间,就彻底消失干净,只留下狂风骤雨**过的痕迹。
“梦娜公主,不能去那边,那是禁区,快回来!”一个十岁左右、女仆装扮的女孩在后方大声呼喊着,但是小公主距离实在太远,她实在是跟不上,“小公主,您跑慢点,小心跌倒了。”
“嘻嘻。。。我才不要呢,我要找老爷爷。”小小的人儿提着裙子,风铃一样的笑声远远传了出去。
尽管说是退位了,但是俱保罗内部还是延续着过去的称谓,时刻让他们谨记自己原本的身份。
在小女孩快要穿出密林的时候,如同泥浆一样稠密的空气才恢复原状,气势碰撞所带来的影响也消失不见。
“小公主,终于跟上您了,趁着没有人发现,我们快点回去吧。”女仆就像一个大姐姐,拉起只有五六岁的梦娜公主,准备离开。
小梦娜撅着嘴,指着殿宇,“这里有个老爷爷,我要找他。”
“小公主,这里是禁区,没有人会在这里的,我们快点回去吧,不然被安娜王妃发现了可不好。”
小女仆苦口婆心地劝着,可是梦娜小公主死活不肯走,坚持要找老爷爷。这里是规定的禁区,连众多殿下和王妃都不能踏足,而陛下和皇后在外忙着事业,怎么会有人在这里。。。。。
就在小女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殿宇中传了出来,“今天就不打扰了前辈了,晚辈先离去了。”
巨大的白帘被无形的手拨开,卡戎从殿宇中走出,看了一眼名为梦娜的小女孩,“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小公主?俱保罗家族还真是人丁兴旺。不过当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守护,越繁荣就越悲哀。”
没有理会两个呆呆看着他的小女孩,卡戎径直走入密林,慢慢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
“小梦娜吗?”
一声温和的呼唤让梦娜公主回过神,挣开女仆姐姐的手,跑入了殿宇中。
“等等我,小公主!”
坐在位子上的斯温伸出双手,将小梦娜捧得高高的,在小女仆如临大敌、色厉内荏的呵斥中哈哈大笑,这是真实表情的流露,只是有一丝疲倦衰弱夹杂在温暖的亲情当中,“我,不能倒下,还要继续坚持,为了俱保罗,为了我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