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宣圣旨的,征南将军,永平候爵,以及皇帝赏赐的成箱财宝。本只要司礼监太监出面即可,太子亲临,秦府自然感到蓬荜生辉,受宠若惊。
长辈皆在,且月余后便要成婚,他又带了太医来,要看看未婚妻,并不过分。
便有了刚才的一幕,沈卿玦算是体会了,何谓天堂跌到谷底。
“先前病体未愈还经劳心费神,又逢低烧,是以连日昏沉。”太医收回诊脉用的素帕,红光焕发的脸慈眉善目,“下官给姑娘开一副药方,按时煎服,七日便可痊愈。”
秦蓁蓁盯着他开药,他又叮嘱,要多歇息,不能劳累心神。
太医去到正堂,又将话一模一样说了遍,提药箱跪在正堂,等太子吩咐。
天潢贵胄的太子殿下,此时显然心情不佳,气息冷冽,玉白的手执着茶盏,慢条斯理看着浮动的茶叶。
满堂皆静,谁也不知,哪里,又是怎么惹了这位贵人不痛快。
姜晚笙换上一件玉色裙裳,端庄娴静,走出里间,便发觉这气氛古怪,她轻轻松开秦蓁蓁,素手提起裙边便要行礼,“臣女冒犯殿下……”
正堂中央那人睇来一眼,冷冷清清地看着她,在她膝弯即将着地时开口,“不必跪了。”
姜晚笙动作一顿,秦蓁蓁半点不犹豫,在后面将她拽起来。
秦舅母干笑两声,说这孩子从小就虎得很。
无人应声,气氛又要凝固。
白瓷杯盏和桌面碰出轻微的响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过来,“既然身体不适,便好好养着。”
“是是是,”舅母欢快接道,“秦家一定会好好照顾。”
沈卿玦微微皱眉,他并不认为秦家能好好照顾,茶叶都不能入口,他起身,面色平淡,“孤稍后会派人送些药材补品,太医,便留在府中,待姜姑娘病愈再回宫。”
太子起身时,堂中无一人敢再坐,现下各自领了命。
日近晌午,秦尚书和蔼地道:“殿下,府上已经备了午膳,若不嫌弃,臣等伴驾移步?”
堂中座椅不多,长辈们各自站在梨木椅前,姜晚笙和秦蓁蓁站在堂柱旁,她闻言,抬起头,眸中闪过紧张。
她希望沈卿玦婉拒,不要留下用膳,否则还要和他待着。
心跳还有余悸,她喘气不顺畅。
一分一秒的时间在沈卿玦的平静中变得格外漫长,他首先看向的就是姜晚笙,自然没错过她眼里的抗拒。
沈卿玦冷冷地扯唇,周身没有半点温度,指尖冰凉。
一腔柔情被泼冷水,是个什么滋味,他今日也尝到了。
让他着迷,再让他坍塌。
心肺都要让她揉碎了。
沈卿玦压下那一丝透不过气的滞塞感,她是他的,愿不愿意都是。他露出一个疏离的笑,“秦尚书客气,孤来贵府已是叨扰,怎好再麻烦。”
“今日还余些政务亟需审阅,待孤与笙笙成婚后,归宁之日,定要尝尝贵府厨子的手艺。”
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秦府众人皆是笑着应声。
沈卿玦在众星捧月的中央,却将目光移过来,唤她,“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