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小杜和费强富、老张三人一起走进门来。
高瘦的身形,穿着一套崭新的军绿色警服,看上去与我差不多大的年纪,却完全不同于我的阴鸷和暮气。
走路时,步伐又快又大,头颅高高昂起,目光骄傲而真诚,带着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应有的蓬勃锐气,背脊挺得笔直,整个人就像是一把迎风矗立的丈二钢枪,挺拔干练。
他是三个人里面唯一连脖子下面风纪扣都扣得整整齐齐的人,也是三位官爷里面唯一主动对我说了“你好”的人。
也就是那天,我与费强富搭上了关系。
可从此之后,我发现,小杜好像非常厌恶我和费强富之间的这种关系。他不敢对顶头上司费强富表现不满。但在很长一段时间中,每逢见面,他却都一反与我初见的客气和真诚,毫不掩饰甚至溢于言表地表现出他对我的鄙视和不齿。
我也曾试图去接近他,却毫无效果。
这让我很惋惜,我对这个年轻人本有很大的好感。
他的身上有着我想有,却没有机会拥有的东西。
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机会成为朋友。
但,几个月前的那一天,一切都发生了剧变。
那一天是阳历二十八号。
能记得这么清楚,并不是我的记性好。
而是因为,每个月的这一天,我都会在巨龙大酒店的二楼包厢里面请费强富吃一顿晚饭,在吃饭的过程中,我会交给他一个很普通的棕黄色牛皮信封。
这就是保护费,一个混黑道的人向场面人物缴纳的保护费。
当然,我们不这么叫,我们将其称呼为“烟钱”。
多数时候,费强富都是一个人来赴宴,可偶尔,他也会带上派出所的老张。遇到这样的情况,通常,我就需要临时再多准备一份烟钱。
但他从来没有带过小杜。
就像小杜不喜欢我,并且溢于言表一样;费强富也不喜欢小杜,也同样毫不掩饰。
可那天,就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小杜却来了。
他来的原因很简单,他家住在县城,他今晚不值班,临时有事想要回县城一趟。而老婆在县城上班的费强富也经常会开着所里唯一的吉普去县城,小杜想要搭个便车。
心底再怎么不喜欢毕竟也是同事,面子上也还是需要过得去,费强富开口邀请之后,小杜理所当然也就留下和我们一同吃起了晚饭。
中途,我吩咐作陪的癫子和游厂长两人出去了一趟。
因为,我身上已经没有了多少钱,游厂长私人替我准备了第三个信封。
当我把三个信封拿出来,按数目和顺序递给了费强富与老张两人之后,把最薄的一个递到了小杜的面前。
小杜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一言不发看着我,那种怒火让我不知所措,又胆战心惊。
“杜哥,一点意思,买包烟抽。”
我按着一贯套路说出了该说的话。
小杜没有动。
我的手在半空中晃了一晃,再次示意。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