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晶莹的眼泪滴入洗手池里,与坠落的血液混为一体。
直到身后的门被忽然打开。
“你真的在这里呀——哎,你怎么受伤了?!”
孟扬一进门,就被青年这近乎自残的行为惊到了,想也没想就将他的手从镜子上拿开。
指骨上都是碎玻璃,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别动,我们得去医院!”
李锐一直到医院都很安静,跟在孟扬身边。
直到在消毒棉球碰到伤口的瞬间,他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疼痛——这种程度的痛楚他早已习惯。
是酒精挥发带来的凉意,像极了他被按在泳池里那天溅起的水花。
“别碰我!”他猛地抽回手,打翻了护士手中的托盘。
金属器械砸在地上发出刺耳声响,消毒水在地面蜿蜒成扭曲的蛇形。
孟扬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抓住他手腕的力道加重了三分,随后温声道:“可你手上的玻璃碎片必须清理干净。”
白炽灯下,青年指节间嵌着的碎镜片泛着冷光,像无数只嘲弄的眼睛。
诊室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李锐盯着护士重新取出的双氧水瓶子,喉咙里似乎又泛起了铁锈味。
那年生日宴会的香槟塔也是这样晶莹剔透,李怀懿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将整瓶香槟浇在他头上。
气泡在睫毛上炸开时,他听见哥哥贴在耳边轻笑:“杂种也配过生日?”
“你把这玻璃吞了,我就不告诉爸爸你的身份,怎么样?”
。。。。。。
“按住他!”护士皱了皱眉,对孟扬说。
束缚带勒住腰腹的刹那,记忆如潮水倒灌。
七岁被接回李宅的第一晚,管家就是用这样的皮带将他绑在餐椅上。
“大少爷说您吃饭像条野狗。”
红木餐桌对面,李怀懿正在用银质餐刀切牛排,血水顺着刀刃滴在雪白餐布上。
双氧水触到伤口的滋滋声与记忆重叠。
泳池波光在眼前晃动,李锐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趴在池边剧烈咳嗽。
李怀懿湿漉漉的手掌按在他后颈:“学不会换气?哥哥教你啊。”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拼命挣扎时抓破了对方手臂,当晚就被锁在酒窖里。
黑暗中,红酒橡木塞霉变的气息像无数只小虫往鼻腔里钻。
“心率140!”
护士的惊呼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