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想……你女儿因为你的选择,没了命吧?”
十天前的早朝,太子被羁押下狱,兴明帝并未当场下达对太子的处置。
五天前的早朝,群臣来到太极殿,却发现皇位上坐着的并非兴明帝,而是广平王元隽行。
中常侍钟艾当场宣读了兴明帝的诏书,说是天子重病,特立广平王为太子、代之总理国政。
显然,如今的朝政全然被元隽行把控住了。
天,变了。
这几日,戚令珍假装不动声色,假装与元隽行达成“互不揭露”的约定,实则,是在暗中等候元隽行一党放松警惕的时机——偷偷趁机将窈窈送出平城。
只要确保了窈窈的安全,她便再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只是,戚令珍没有想到,元隽行的出手比她更快更狠。
就在这一夜,天还未亮时,便有官兵冲到了太傅府,将戚令珍捉拿住了。
给出的罪名是——在编纂的国史中虚构了史实、恶意抹黑魏朝先祖、蓄意暴扬国恶。
当戚令珍被羁押到了太极殿,只见元隽行坐在金阶上的帝座,殿内左右两侧是神色各异的文武百官。
并且,元隽行在给她定下“暴扬国恶”的罪名后,还公布了她女扮男装入朝为官的罪名。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人们对戚令珍指指点点,更有几名守旧派的老臣言辞激烈。
他们说她胆大妄为,竟敢伪造身份;说她一个女人妄想参议朝政军政,违反了三纲五常……
戚令珍也许早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刻了。
只是没想过,是在她还未能完成理想的事业、未能帮助天下女子改变困境的时候,就要这么草草退场谢幕了。
当听到有人说:“女人在前朝参议军国大事,是前无古人的——”
戚令珍轻笑一声,不亢不卑道:“前无古人,那——”
她扫视着那些,字字铿锵有力。
“我就要成为这丰碑上的,第一笔刻痕。”
有人说她好大的口气!笑她是个疯子,笑她太猖狂。
戚令珍反唇相讥:“你们如今唾骂我,究竟是因为我真的没有才能、德不配位,还是——你们在害怕!”
“你们当然会怕,你们怕女人有了话权有了地位,只会显衬出男人的无能;你们怕失去长久以来主宰一切的权力,怕女人觉醒了,便不会再甘愿受你们欺压;你们剥夺了女人获取才学的机会,剥夺了她们往高处走的机会——你们既要女人生,又不让女人活!”
最后,戚令珍被判为腰斩之刑,陈氏因包庇而受株连,被诛九族。
行刑那日,烈阳当空,人们将刑场围堵得水泄不通。
大多数人并非怀着对陈太傅的惋惜与敬佩之情。
大多数人是想看一看,这位女扮男装的太傅,被剥去衣物后,究竟是个什么身。
“下辈子投胎,别再投女人命了。”刽子手同情地叹了口气。
“不,”戚令珍微笑着摇头,“我还是要做女人,”
她昂首,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畏避地直视灼灼烈日。
她说:“女人,生来强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