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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古秘（第1页）

八孔铜球就像是一个饵，慢慢的把河湾泥沙中的一具老尸骨给吸引了上来，眼前这一幕诡异却又显得有趣，我和花月容目不转睛的看着。

这具已经发黄甚至发黑的尸骨在河底不知道沉积了多少岁月，等到八孔铜球离水的时候，老尸骨似乎产生了些许灵性，知道河湾岸上有人故意等它，一下子停止了浮动，就在距离水面还有一两尺的地方上下微微起伏。

轰……

谭婆赶紧就燃了一道黄符，丢到水里。黄符燃的不快，蓝幽幽的火苗见水也不熄灭，打着转的漂在水面上。抛出黄符的时候，谭婆简短的和我们说了两句，问尸和过话不太一样，像眼前这已经多年的老尸骨，不能强令，也不能逼问，需要跟对方讲一些条件，用以交换信息。

等到一道黄符燃的差不多的时候，老尸骨又朝水面浮动了一点，若隐若现，谭婆轻轻的把一根细的和头发一般的绳子放在水里。细如毛发的丝线一进水就蔓延开来，缠丝般的在那具老尸骨身上绕了两圈。

紧接着，谭婆在河湾岸上用木条抹平一块沙土地，把丝线绑在一根乩笔上。这跟古时候文人书生常用的“扶乩”大概差不多，恳求上天予以指示，他们觉得，自己虔诚祈祷，上天就会把天意显现在扶乩时所用的沙盘上，然后根据沙盘上的痕迹来解读天机。

其实，扶乩这东西和后世的镜仙同理，上天是不会给予指示的，给予指示的皆是些看不见的“东西”。

一切准备就绪，谭婆又燃了一道符，这道符燃尽，就能将她要询问的事情如数传递给老尸骨。等到黄符燃烧完了，浮在水面上的老尸骨略微晃动了一下，好像随着轻微的水流在摇移，缠绕在它身躯上的丝线马上就牵引着沙盘上的乩笔，留下了一连串鬼画符般的痕迹。

这具老尸骨在河底的时间很久很久了，谭婆问尸，竟然真的问出了那辆古铜马车的来历。

谭婆之前说过，那辆马车是铜铸的，年月应该很老，但通过问尸，老尸骨回答谭婆，古铜马车虽老，却只是一个多月前才来到大河的。

听着谭婆的解答，我暗中又回想了一下，一个多月之前，水底那片淡淡的白光还没有完全蔓延到白马河道，然而古铜马车突然就来到大河，多半是为了专程等待，等待着给这片白光开路，以便白光可以顺利的继续朝下游蔓延而去。

“能问出来那辆古铜马车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吗？”我想着古铜马车如果真的是专程给白光开路，那么这辆马车和天崩，必然有一定的关系。

谭婆又燃了一道符，这一次，老尸骨回答的就没有那么干脆了，好像一个人心有顾虑，扭扭捏捏了半天，岸边的沙盘上才横七竖八的显出一片纹络。

“白马河道东岸，十里之外。”谭婆盯着沙盘，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那辆古铜马车，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地底下钻出来的？”我有点发晕，只是耳闻，没有亲眼目睹，暂时也搞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古铜马车大概的来路，已经得知，我想要去看看。我不愿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然而但凡和天崩有关的事情，就算千难万险，我也得一探究竟。

按道理说，这辆古铜马车的来历已经问的差不多了，但我恳求谭婆，让她帮忙顺便问一问河底的那片淡淡白光是怎么回事。

谭婆和我并不熟悉，只是通过花月容才帮忙问尸的，等我提出要求，谭婆没有回话，只是望了望花月容。

“谭婆，这位公子是我的贵人，若你能帮忙，就尽力帮他，我必不会亏待你。”花月容又取了一张银票递给谭婆。

有花月容发话，谭婆又收了银票，也就没再犹豫，第三道黄符燃烧起来。

这一次，黄符燃尽了之后，那具发黄发黑的老尸骨像是躁动起来，在水面上团团打转。

“我给它阴沉木香，它不肯说。”谭婆看看沙盘上面新出现的几道痕迹，又抬眼看看我：“它想要你的一滴血。”

我一听就明白了，老尸骨其实从某种意义来说，亦是以尸身入道的，这是纯阴的东西，接触不到阳气，时间越长，身上的阴气就越重，难以阴阳制衡。我的身躯经过化婴水的淬炼，又饱含灵心血玉的气息，一滴鲜血说是难得的宝血也不为过。

“无妨，给它。”我立即拿了小刀，挑破指尖，挤了两滴血。

谭婆接过我挤出的血，顺着丝线传给河里的老尸骨。两滴鲜血对于常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老尸骨而言，就好像一点火种，只要机缘得当，就能慢慢的聚敛一点点阳气。

老尸骨得了好处，那根缠绕着它的丝线立即飞快的颤动起来，沙盘上的乩笔和疯了一样，唰唰的闪动不停。

“它说，很久很久以前，年月久远的已经记不住了，有一个人，在大河最上游的地方，画了一幅画。”谭婆望着沙盘上最新显露出来的一道一道的痕迹，小声的解读道：“那幅画出现之后，山崩地裂，日月无光，大地崩开了一道裂痕，从极西处一直崩到入海口，你问的河底白光，就是从那幅画里传出来的。”

“一个人？一幅画？”我赶紧追问道：“是什么人？什么画？”

“它不知道这些。”谭婆有些为难：“凭它的造化，能记住这么久的往事，已属难得。”

我心里七上八下，从前听闻过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传闻，好像又得到了一次证实。我曾模模糊糊的听说过，这条横亘大地的大河，在很早很早以前是没有的，就是一次山崩地裂般的灾祸中，大地才崩出了裂痕，狂风暴雨不停不息，洪水肆虐，上古的圣王大禹受命治水，把所有的洪水全部引导到了这条巨大的裂痕中，九州才得以安宁。

也就是说，这条泱泱大河，不是天造的，而是人有意开出来的。以往过去我听闻这个传说的时候，心里总是不敢相信，但今天从白马河道这具老尸骨得到的信息，却令我渐渐确信了。

这条大河，被人以非常手段开出，在大河出现的那一刻，祸端已经隐埋了下来。极尽的上游，遥远的西方，那个画下一幅画的人，可能是灾祸的始作俑者。

我这边在沉思，谭婆就将老尸骨身上的丝线取了回来，老尸骨得了一点阴沉木香，还有两滴宝血，如同一个人心满意足，缓缓的沉入水下。我收敛心神，那些久远的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还需我去探索，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去看看那辆古铜马车的出处。

“公子，若是问完了，咱们走吧，从昨天到现在，也没怎么好好用饭，公子想必是饿了。”花月容看我愣愣的出神，轻轻在旁边说道:“白马是个小地方，却也有两个不错的酒楼。”

“饭是不用吃了，我要到东岸那边去看看。”

我们三个人边说话边离开河湾，刚刚走出去最多一二十步远，身后的河湾下面，嘭的涌起一团翻滚的水花。

水花看着就很怪，像是个泉眼，浑浊的河水咕嘟嘟的朝上冒着，我回过头，一眼就看见在混着泥沙的水花间，卷着一截一截已经凌乱粉碎的骨头。骨头黄中透黑，看着眼熟，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颗头骨，亦随着水花涌出水面。

这样一来，我终于知道了，那具刚沉入水底的老尸骨，在水下粉碎，断骨随波涌动。它本来就是一具尸骨，尸骨粉碎，如同活人丢命，烟消云散了。

我很怀疑，老尸骨是因为说了不该说的古秘受到了莫名的惩戒，尽管惩戒只是落在老尸骨身上，没有牵连我们，可我心里却很不踏实。

我只感觉，这是一个凶兆，不祥的凶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