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突如其来的螺号声尽管还远,但隐约却彰显出一片浩荡的气息。螺号声接连不断,而且从声音上就能分辨的出,已经进入了连沙寨内部,而且正朝着一线天的方向而来。
当螺号声又近了一段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了一面飞扬在雨中的大旗。大河滩上有名有姓的大族门派,基本都有自家的标旗,眼前随着螺号声而来的大旗,上面绣着一只巨大的船锚,陌生的紧,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大旗迎空,来势飞快,又近了一段,我看到这面大旗是被两个孔武有力的赤膊汉子举起的,在大旗的后面,浩浩荡荡的尾随着大队的人手。
“五爷!五爷!”距离这队人马最近的那些连沙寨的人正被旁门和九黎缠的要死不活,看到这面大旗,还有旗帜后面跟随的人马时,立即一阵惊喜,不要命的冲着这边大喊道:“是江南十八水道的朋友来了!”
连沙寨的人称呼这些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为朋友,一下子引起了旁门的敌意。当时的大河流域,三十六旁门和排教水陆称王,再朝南走,到了长江流域,则是江南十八水道的地头。沙五荣当初为了避开排教还有三十六旁门的压迫,决心朝南发展,跟江南十八水道的人已经接洽了多次,彼此很熟。
十八水道的人赶来,明显是帮着连沙寨的,让旁门的人一阵紧张,立即有人快步上前,想要先把对方给拦住。
“三十六旁门,太霸道了吧!”从两个举旗的赤膊大汉身后,闪出了一个五十来岁的人,这个人一看亦是大家,脾气有些暴躁,不由分说,抬手从身边人手里拿过一柄刀,唰唰两刀,把几个逼近的旁门人砍翻在地:“大伙儿出来混江湖,只求一口饭吃,各自守着各自的地盘就是了!三十六旁门好端端的就要抄了连沙寨!怎么,等到扫平连沙寨,下一步就该踏进我们十八水道的地盘了?”
“这是我们跟连沙寨的恩怨!和你有什么干系!”紫霄老道从人群里抢过去,挡着十八水道的去路:“既你这么说,那你们就回去,守着自己的地盘是了,跑出来管什么闲事!”
“放你娘的屁!”这个五十来岁的人果然就是炮仗般的脾气,一点就着,也不管紫霄是什么身份,瞪着眼睛破口大骂:“三十六旁门家大业大,欺负旁人,我也不管,但我跟沙五荣是过命的交情,连沙寨的事,我怎么就不能管了?牛鼻子,别他娘的仗着旁门势大,就为所欲为!”
说完这些,这人又遥遥的冲着一线天的山脚喝道:“五荣,今儿个就算有天大的祸事,我张龙城都替你担了!”
江南十八水道,是长江以及京杭运河上大大小小的水路派系集结融合的大势力,最高统领称为“头把”,江南富庶,十八水道有的是钱,有钱就意味着路子广,这个五十来岁的人,叫做张龙城,是如今江南十八水道总把的嫡亲侄子,在十八水道里坐第二把交椅,权力颇重。
十八水道赶来救援,让沙五荣也预料不到。其实,混迹江湖的人,没有傻子,张龙城肯来,一个或许的确顾念和沙五荣的私交,但更重要的还是十八水道的利益,连沙寨正好处在十八水道与三十六旁门之间,十八水道地处繁华的江南,必然不会傻呵呵的到北边来抢那些荒僻的河滩地盘,所以,连沙寨就是阻挡三十六旁门的一道屏障,连沙寨若是没了,旁门的触手可以直接伸到十八水道去,于公于私,张龙城都必救连沙寨。
“江南十八水道,敢到河滩来撒野,有去无回!”
“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叫我们有去无回!”张龙城额头的青筋一蹦,刀子凌空挥舞了两下:“把这些旁门的狗杂碎给我赶的远远的!”
张龙城来到河滩扬威,带的都是精壮好手,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下属一拥而上。十八水道加入战斗,让连沙寨的人振奋鼓舞,双方齐心协力,痛击三十六旁门。
刀光血影,厮杀正酣,十八水道显然有备而来,不仅有功夫扎实的江湖汉子,张龙城特意带了“皮家班”。皮家班在两宋时期原本只是行走江湖的杂耍班子,因为班主姓皮,所以称为皮家班,在街头巷尾搞些花拳绣腿,戏法秘技招揽看客,收取些钱物。江湖艺人没地位,受人欺辱,只能抱成团苟且存活,越来越多的江湖艺人聚拢到皮家班门下,其中不乏像纸人章和活鲁班这样把手艺演化到神乎其神地步的人,久而久之,皮家班也变成了一个大杂烩,门下多奇人,秘术无穷。
十八水道和皮家班一下子就把旁门给压制住了,而且步步紧逼,和连沙寨的人里应外合,最后竟然将旁门和九黎一起围在中间。
“狗日的!现在滚蛋还来得及!”张龙城哈哈一笑,大刀在手里挥动着,霸气四溢:“老子放你们一条生路,滚回去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连沙寨的人要面子,旁门的人也要面子,受到张龙城的嘲讽,旁门人亦开始激烈的反击,胡易不得已放下沙五荣,赶回来指挥大局。
“若是自寻死路,那也由得你们!”
十八水道和连沙寨的人越杀越起劲,旁门的心寒了,和过去无数次一样,一到生死关头,就想各自保命,熙熙攘攘的后退,阵脚一乱,溃不成军。
就在旁门的阵脚溃乱的同时,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的苗尊终于动手了,他不动则已,一动惊人,我看见苗尊的手里,捏着那块曾经逼退过石头棺材的破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