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芊芊误打误撞千辛万苦摸到娄家村的时候,还跟娄奶奶发生过冲突。而今娄奶奶看着病榻上的芊芊,满心都是感激。
“花花,快……”娄奶奶拿拐杖顿着地,对身边的花花说道:“快替你死去的姐姐,跟恩人磕头……”
花花很顺从,亦对芊芊感激不尽,趴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我救的是九哥,又不是她。”芊芊咳嗽着,使劲扭着身子,不愿受花花的礼,我在娄家村结了冥亲,芊芊虽然知道原委,但女人家心眼小,还是觉得别扭:“我才不要她承我的情……”
“你身子还不好,不要这样来回折腾。”
“就要。”芊芊也不管那么多,跟我说道:“你和她结的是冥亲,是上一世的事了对不对?我救的是我这一世的男人……”
如此一来,芊芊一下子就变成了娄家村的恩人,娄奶奶每日不停的叫人把各种山货朝这里送,小厨房一天四五顿的点心正餐,但芊芊吃不下,吃一点东西,过不多久就会吐出来。
我知道身受三尸蛊的痛苦,看着芊芊的样子,难受的要死。赛扁鹊在尽心的帮芊芊调理,但三尸蛊就是一根卡在心口的刺,拔不出来,病患就永世消除不掉。
我很少饮酒,但心里的苦楚难以言喻,到芊芊熟睡了,我就跑到赛扁鹊那里,喝了酒,求他想办法,我甚至想过,叫赛扁鹊再拿替死符,把芊芊所受的折磨全数回转给我,可是赛扁鹊的师父只留下那么一枚替死符,赛扁鹊束手无策。
芊芊生来体弱,又被三尸蛊折磨着,身子越来越差劲,约莫过了能有七八天,她发了烧,用药以后烧暂时退却,但过不多久又卷土重来。我守在她身边,重新体会到了那种无力。
人活着,总是难。
“九哥……九哥……”
“芊芊,是不是口渴了?”我看到她的嘴唇发干,急忙就端了温水,小心翼翼喂她喝了几口。
但是这几口水下肚片刻,又被芊芊吐了出来,我拿着面巾把她吐出来的水擦去,芊芊就微微喘着气,有气无力的拉着我的手。
“九哥……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娘了……”芊芊烧的有些糊涂,小声的念叨着:“我生病了,难受的紧,又想我娘……九哥……我想去我娘的坟边看看……”
“好,待你病好了,咱们就动身。”
“不要,九哥,不要等了……”芊芊摇摇头:“我怕再等,我会死掉……”
我无言以对,泪珠哗哗的滴落。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此刻的心有多疼,疼的只想撞死当场。
第二天,我就叫娄远帮衬着准备一些东西,芊芊的烧没有退,却始终不肯再多留,我不想让她急,呆了一天,第三天就带着她起身上路。这一次娄家村派了几个人跟随,顺利的把我们送出了山,又在河上找到了一条大些的渡船,给了船家船钱,让他单独载着我们赶往连沙寨。
此处距离连沙寨还有很远,芊芊状况不好,不过赛扁鹊的药的确有效,过了两天,芊芊的烧退了。船上风大,我就给她开了一扇小窗,陪着看着过往的景色。芊芊没多少力气说话,软软的靠着我的肩膀,我只觉得她的神色,渐渐的安详了,有一种说不出的坦然。
我明白,因为我也有过那样的坦然,与其说坦然,不如说是一种屈服,与命运顽强对抗失败之后,无奈的屈服。
“九哥,你总笑话我哭鼻子,如今你怎么也变的这样婆婆妈妈的?”芊芊伸出手,把我眼角的泪痕擦了去,然后闭着眼睛依偎在我怀里,小声说道:“九哥,你莫再心烦了,好么?我求赛老爷子拿替死符替了你的三尸蛊,心里一点都不悔,心甘情愿,现今虽然我身子不好,可是瞧着你平安,我的心却是甜的,九哥,你笑一下给我瞧瞧好么?好些天我都没有瞧见你露笑脸了,记得过去,咱们总是有说有笑……”
这一路,我就是在这样无边无际的痛苦中走过的,随着路程渐进,距离连沙寨也不远了。
渡船每每驶出一段,我的心就沉重一分,芊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因我而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和沙五荣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