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手机又震起来。
-裴青:人呢?
-裴青:我的话费不会这么快就用完了吧?
谢澜忍无可忍:明天考试。
-裴青:哦。
-裴青:那加油啊。
这人就尼玛离谱。
谢澜嫌恶地退了微信,干脆开免打扰模式,临要锁屏,却忽然瞟见微信上又多了个小红1。
但这次不是裴青,是赵姨的一条语音消息。
他立刻点击播放。
赵文瑛的声音很低,和说话声一并响起的还有行李箱轮子轧着水泥地面的动静,听起来像在车库,有回音。
挺长的一条语音,加上中途磕磕绊绊,有四十多秒。
谢澜不知怎么回事,听到后面走了会神,于是又从头听了一遍。
赵文瑛的声音低沉温柔,絮絮叨叨,跟平时不太一样。
谢澜见过很多人,平时待人和善,遇事时却很容易催促和不耐烦。但赵文瑛是反着来的,平时吵吵嚷嚷,到严肃或着急的时候却会变得温柔。
他捏着手机不知在想什么,视线落在书架上,那里塞着挤挤挨挨的竞赛书和题,但最上面的一排格子却很空,只摆着他从英国带回来的,肖浪静的手账本们。
房间里黑灯瞎火,只能看见手账本们的轮廓。
许久,谢澜才回神。
“我知道了,赵姨放心吧。”
其实这方面,赵文瑛跟肖浪静也有点像。肖浪静比和她同龄的所有女人更显年轻,童心未泯,绝大多数的时候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和儿子吵架了总是需要儿子来哄。
但在生病后,在拉着谢澜的手叮嘱往后余生的时刻,她的眉眼又那么清晰地露出一个母亲的本质——反复叮嘱着那些理念很古老的生活方式,絮叨着不成逻辑的琐事,深情、留恋……
谢澜把赵文瑛的语音又听了几遍,脑海里不经意地盘桓起她今晚和窦晟悄悄话时温柔的语气。
很忽然地,心里生出了股难言的思绪。
*
考试前这个晚上谢澜睡得不沉,中间还醒了好几次。
第二天在进考场时,窦晟抓着他的胳膊,没立刻放他进去。
“没事吧你?”窦晟神色有些担忧,“昨晚没睡好,等会不会犯困吧?”
谢澜看了他一会,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窦晟:“……”
窦晟和车子明他们都在一个考场,偏偏谢澜自己分出来了,但万幸他这个考场的监考老师之一是老马,能让人安心点。
赶着进考场前,窦晟在谢澜胳膊上拍了拍,“好好睡……啊不,呸,好好答卷啊,别睡觉。”
“知道了。”谢澜叹气,跟他挥挥手,走进考场。
一试的题目有点绕。
他拿到卷先从前往后翻了一下,一眼就看见空间几何题又被包装成了小故事形式,还有一道证明题的题干目测也有两百来字。
老马在讲台前翻了翻例卷,然后下意识朝他看过来。
马眼含愁。
谢澜冲他笑了笑,低头把名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