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的时节少病几场而已。
夜里外出时不觉得,等空闲下来,整夜积攒的疲惫仿佛江南梅雨天的湿气,从骨头缝里往外丝丝地冒。
她忍着困倦和父亲告退:“我回院子睡。爹,别再和娘怄气了。你们加起来都过百岁的人了,消停几日。”
谢枢密使背身站着,冲她的方向摆摆手。
谢明裳往内院方向走出几步,忽地感觉身后有视线窥探。她敏锐回身,只见黄内监站在谢宅门外的台阶高处未走,揣着宫籍,正眯眼上下打量。
见她察觉,嘿地一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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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公公辛苦。”奉命看守谢宅的常将军客客气气把黄内监送到长淮巷口。
“谢家清点丁口,少了个长房媳妇刘氏。卑职职责所在,黄公公看如何应对,要不要追捕……”
“谢家儿媳妇跑了也就跑了,犯不着花大力气缉捕。”黄内监眯着眼笑说:“谢家小娘子可不能少。”
“尤其是谢枢密的嫡女六娘,长得好啊。将来兴许有大用。常将军把人看紧了。”
常青松隐约感觉不对,谨慎地探口风:“卑职驽钝,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有大用的意思是……?”
黄内监哈哈大笑起来,“老常啊,你确实驽钝。”
“不和你掰扯了。”黄内监看看天色,吩咐车驾赶紧回宫。
“贵人入京,这两天宫里日日开宴。今晚办小宴,两天后还有个大的。咱家得回去盯着。”
*
日头落山,水面洒金。
布置在水边的宫宴气氛热烈,歌舞正酣。
今日天子设洗尘家宴,众多叔伯辈分的宗室皇亲作为陪客相随,席间主宾只有一个。
当今天子奉德帝,正当而立之年,精力鼎盛。
东北边境野火燎原的辽东王叛乱,似乎没有给奉德帝留下任何阴霾。他举杯笑对今日宫宴的主宾:
“吾家有健儿,不羡飞将军。弱冠领兵,北驱虎狼,收复河朔,关陇四捷。诸位,敬河间王。”
天子御座的下首主客位。
萧挽风左手横放膝头,单手摆弄金杯。神态瞧着有七分醉了,细看却又觉得目光寒冽锐利,人分明警醒如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