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危急时刻,千万不要乱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云倚风叮嘱了足足七八遍,“记住了吗?”
李珺生平第一回拥有江湖暗器,十分激动,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云倚风双目殷殷:“记住啊,若伤了大梁兵士,王爷可是要斥责我的。”
李珺也很神情凝重,若伤了大梁兵士,七弟对你只是斥责,对我可能就是要命了。遂举手发誓,我真的不会乱按。
云倚风这才放心地走了,倒是江凌飞,皱眉道:“如此凶残的暗器就这么交给他,靠谱吗?”
“假的,那就是个空木头壳子。”云倚风道,“他胆小又惜命,你我不在,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往王爷身边凑,谁敢来军营里绑人?安全着呢。手腕上套个东西,无非让他更安心、少说话罢了。”
江凌飞恍然大悟,竖起拇指,高明。
果然,这么多天里,李珺一次都没有按下过机关,每晚只是当成宝贝轻轻擦一遍,爱惜得很。他听到帐篷外嘈杂,便将帘子掀开一条细缝偷瞄,守卫的兵士笑道:“平乐王,是云门主与江少爷平安回来了。”
不仅平安回来,还救回了灵星儿,带回了一群夜狼巫族的鬼面人——相当配合的鬼面人,其知无不言的程度,甚至让耶尔腾与其余部族首领都产生了深深疑惑,觉得这是不是毫猛与凫徯派来的奸细,否则怎么还没审呢,自己就先滔滔不绝开始说上了。
季燕然也问:“怎么回事?”
云倚风思考了一下,觉得说来实在话长,便只道:“他们说的,应当都是真的。”
耶尔腾不满:“这算什么回答?”
江凌飞拍拍他的肩膀:“首领知道什么是智慧,什么是无知吗?”
耶尔腾:“”
“连日赶路,也辛苦了,不如先让他们休息半个时辰,吃点东西。”云倚风道,“然后再来一同审问。”
季燕然点头:“好。”
人是云倚风带回来的,其余部族自然没有意见,倒也不差这半个时辰,便都各自散去了。唯有耶尔腾,面色一直不悦,走到僻静无人处时,身旁的阿碧突然轻轻说了一句:“自知无知,便是智慧,自知智慧,便是无知。”
耶尔腾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而在另一边的大帐里,云倚风已经泡进了浴桶中——对,在行军打仗时,萧王殿下仍然不忘给心上人带个大桶!恰好这一带有不少草丘,倒是不缺水。季燕然帮他仔细按揉头皮,又道:“迷阵?”
“他们的确是这么说的。”云倚风趴在桶沿,“倒也是,否则若哪天大军真的打上门了,总不能只赤脚在火堆里跳,就指望能退敌,总要事先做一些防护措施的。”
毫猛在沙草荒丘盘踞多年,谁都说不准他究竟在附近布设了多少机关,可惜这次带回来的俘虏,都是新加入夜狼巫族没有多久的牧民,刚被训练成鬼面人,哪怕再配合,能说出的东西也不多。
“还有更糟糕的。”季燕然道,“红鸦教那套关于‘灵神’的理论太能蛊惑人心了,尤其在越来越多的牧民放弃家园后,其他听到消息的人,也就开始蠢蠢欲动。”哪怕他们其实并没有搞清楚“灵神”是什么,但总觉得别人都去了,自己若不去,怕是会错过天大的好事。
有被动地接受煽动,变成主动寻求对方庇护,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而这股风气正在诸多牧民之间传递蔓延着,或许很快就要穿过边境、入侵大梁。
云倚风皱起眉头,倘若那些牧民们都聚在一处,他倒是可以再来一回“灵神之所以是灵神”,但这明显不现实,而且这套说辞太过云里雾里,枯燥无趣,想要大规模传开并且深入人心,基本不可能。
“怎么不说话了?”季燕然看着他,“这一路辛苦,我是不是不该再说这些烦心事于你听?”
云倚风回神,握住他的手道:“正因为是烦心事,所以才更应早些说出来,早些解决。”
水已经有些凉了,季燕然取过一张大毯子,将人裹到床边,抱在怀里慢慢擦干。这般花好月圆、夜深外头不太静的时候,云倚风笑着躲:“喂!”
“声音小一些。”季燕然松开他的腰,又提醒,“若被外头的人听到,怕是又要以为我在做些什么。”
“有道理,那穿衣服。”云倚风撑着坐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别让大家等太久。”
美人初出浴,只裹着一张毯子,而自己却要去忙军务。
萧王殿下深深叹气,低头:“亲一个。”
云倚风在他唇角落下一个亲吻,拍拍肩膀以示安慰,无妨,这说明王爷是要做大事的人。
而在另一头的篝火旁,李珺正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道:“那我一直就深刻地知道自己无知,这么说来,岂非很有智慧?”
江凌飞:“”
李珺沾沾自喜,心想,原来我还挺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快乐呀,随机200个红包=3=!
关于智慧和无知的辩论,是人类哲学史上的一个著名议题,在柏拉图苏格拉底的申辩中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