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法镇地法镇,祭起心剑镇元神,玄令导归烟坛里,诸邪应命需显身!”
“呼!”的一下,守命灯的火苗凭空涨高尺许,八根连接锁杀符的红线贴着地面震动。青空子面色一紧,抽出了青钢剑,栾峻方的两个手掌也瞬间变作暗红之色,余人急提气息,都各自戒备。刑兵铁令的骇人之威他们已经见识过了,现在范同酉要剥离封印之魂,可难说会不会出差错。
“天清地灵,兵鬼疾行,押犯前来,勿作羁留!疾!”
双兵押解符,是召鬼通灵之符。两张符咒在范同酉指间快速燃烧,烟气袅袅,却不向上升腾,反而象被刑兵铁令吸引,凝成两道白线向阵法中间急落。守命灯再次爆起亮光,落入阵中的烟气迅速收缩,似乎聚成了小人的形状,但众人只看过惊鸿一目,两道烟气都没入土中消失了。
刑兵铁令周围,三个指头大小的文字却亮了起来。“显”“疾”“令”。
“咝!”很象是冷水浇到热铁上的声音。刑兵铁令之上,阳刻的‘兵’字边缘似乎裂开一条线,闪亮之极的红色光芒突然透射出来。
当空如同爆开一团雪,浓密得象棉花堆的一团雾气凭空涌生,从上而下急蹿,团团裹住了铁令。众人只听见一声尖利的划空之响,和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雾气遮蔽了视线,谁都没有看见刚刚出来的东西,然后,只在一瞬间,一切又恢复了清明。
“不行!”范同酉颓然的解开手印,他的脸上,因耗气过度而显得苍白。守命灯的火苗又变成点豆大小了,地面上三个文字还原成为黑色。
“我的功力不够,打不开上面的密锁。”
众人面面相觑,在魂法解咒之道,范同酉是在场众人中修为最高的,连他都解不出来,谁还能解得开?
“这制造封印的人是个奇才,法力之高实在不可想象。”范同酉脸上沮丧之极,“唉!我这辈子是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了,这片铁块上的秘密,就足够我用剩下的日子来参悟。”
“老酒虫,连你都解不开……天下还有谁能解的开?”贺老爷子问他,看着铁令,脸上全是震撼之色。范同酉在魂魄学上钻研既久,造诣也高,贺老爷子实在想不出来天下间还有谁比他更能胜任。
范同酉苦笑:“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只不过是机缘巧合拿到塑魂谱,才入的此学。四十二岁才学魂灵术,接触此道前后不过二十年时间,天下有的是比我厉害的。”
“远的不说,那个把我打伤的尸门败类施足孝,说不定就有法子解开。”范同酉懊恼的叹气,“人家是累世习学,我们半道出家,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在魂魄学上敢问天下的,也只有尸门和鬼家的传人。”
“雅尸门,信鬼家……我倒忘了。”贺老爷子突然醒悟过来,拍了一下脑门。“可他们也不能帮我们解开这铁片的秘密呀?这铁片很有意思,我刚刚让你说得有点兴趣……你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有。”范同酉挥掌扑熄守命灯的火焰,把刑兵铁令放进新雕的阳玉长生锁里,“有个最现成的法子,把胡先生救活后,直接问他这片东西的来历,那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八月初三。
从早间开始,仆役们又开始奔忙。贺老爷子特命泥瓦师傅在后院培花圃里筑了一间房,专为胡不为塑魂之用。这次可隆重得多了,法室外面,真正按五行和八卦法布了一个离火大阵,栾峻方亲自监工,让工匠们在周围建起八座半人高的方台,贴上符咒。高台用熟土和糯米混和夯筑,中空一小洞,是留给引动阵法所需的真阳之物的。
青空子也出了力。胡不为算是他的故人,在他塑魂之际,青空子岂能束手旁观,听范同酉讲解过塑魂会发生状况过后,青空子便在法室外面,围着房间绘了九凤破秽咒,只待范同酉把九宫阵引成至阴,便引动九凤守护法室,避免恶物冲击。
天快过午了,阵法所需的一应物事都已准备完毕,只待时辰进入子时。
这时候,有个人开始焦躁不安了。
范同酉的房间外面,贺江洲眉头紧锁,嘴唇抿着,不住的来回徘徊。好几次想到门口敲门,但总在最后时刻把手停住。看得出,他心里有个问题难以决定。
两个下人从月门走过去了,他们欢快的说话声让贺江洲心里一阵焦急。他重新鼓起勇气,慢慢走近紧闭着的房门口,举起的手迟疑片刻,终于落了下去。
“笃笃……”
范同酉在午睡。打开门看见是贺江洲,老头子脸上又罩起困倦之意。这个贤侄向来不务正业,来找自己也没什么大事,所以范同酉很放心的猛打哈欠,两眼惺忪的又向床榻走去。“怎么了?大中午的找我干什么?我还要睡觉呢。”
“范叔叔,你想不想喝酒?”贺江洲涎着脸笑。
象是突然被扎了一针,范同酉精神猛然一振,比刚才清醒多了。“喝什么酒?”
“我把我爹藏的汾酒偷出来两坛……”
“啊?!”范同酉又惊又喜,哪里还有困倦之意,瞌睡虫瞬间被淹死在口水之浪中了。他甚至等不及转身,直接一个倒翻站在了贺江洲身后,双手牢牢抓住贺江洲的肩头。“好!好!江洲!我早说过你是个聪明孩子!你跟范叔叔最好了,你最了解范叔叔想要什么!”他喉头急动,两个眼睛飞快的前后左右检查,要看看贺江洲把酒放在哪里。“酒呢?你把酒放在哪里了?”
“我没带过来……就带了一小瓶……”贺江洲被抓得呲牙咧嘴,忍住疼痛在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来,被范同酉夹手夺过去了。
“好酒!”抽开瓶塞,清冽的气息让范同酉美得打个喷嚏。老酒鬼眼中满是急切欢喜之意,手一抬大口一张,一条白线从瓶中倾下,半点酒星都没外泻,全落入口中。
“啊!好酒!”范同酉再赞,满足的叹息。把酒瓶子凑近嘴边,舌头伸了进去,吸得嗒嗒有声。“你爹太小气了,有这样的好酒都舍不得给我喝,******,亏我跟他还是六十年的交情。”酒瓶早就空了,范同酉仍然舍不得扔下,紧紧抓在手里,放到鼻中猛嗅。
“到底还是侄子体惜叔叔!哈哈哈,江洲,我一定要好好的奖励你!”范同酉满意的拍打贺江洲肩头。“剩下的酒呢?都拿过来,你想要什么?学功夫?还是要宝贝?”
“范叔叔,我今年都二十三岁了。”贺江洲说。
范同酉没理解他话中之意,不住点头:“是啊!是啊!时间过得太快了,我还记得你十岁时候的模样,好象还在昨天,谁知一晃眼这就十多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