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冰芷就把还赖在床上的幕雪拽了起来,幕雪睡意朦胧地揉了揉眼,打着哈欠爬起来。
“冰芷姐姐,”幕雪散着头发,柔软的爪子拨开凌乱的发丝,露出了明眸皓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寅时。”
幕雪托着下巴苦思了一小会儿,昨天熬夜熬了这么久,会不会有黑眼圈?貌似每天也睡不了多少时辰,以后会不会不长个了?
就在她嘟着稚嫩的小脸表情凝重的时候,尉迟娘亲闯了进来。
尉迟婉儿梳着流云髻,棕褐色的瞳孔中沉淀了太多的城府,若是以前,必定是个清秀可人的佳人,想必曾经的她也曾有澄澈的双眸,只是世俗磨去了她的纯真。那条丑陋的疤痕犹如一根扎眼的刺,再精致的妆容都会被那条蜈蚣状的疤痕丑化。
“冰芷,你先退下。”她的声音宛若出谷黄莺,清脆动听。
“是。”冰芷退了出去。
“娘亲是想雪儿了吗?”幕雪仰着脑袋,稚气未脱的问道。
“雪儿怎么知道的。”尉迟婉儿低下身子刮了刮幕雪的鼻子,眼睛笑成了弯月。
幕雪敏锐地察觉到有一丝异常,尉迟婉儿的眼底,分明有一层隐藏的……嫉妒。
她是在嫉妒自己女儿吗?
“娘亲为我梳发可好?”幕雪裂开了小嘴,一脸乖巧。
幕雪的内心:看我们俩谁更会演。
尉迟婉儿接过木梳的手明显呆愣了一下。
她恍惚了一会儿,从小便有丫鬟服侍她,皇宫里每个宫女都想巴结她,每天变了花样的为她梳发髻,就算是沦落到雪花宫,千缪哥哥也派了些得力的人照顾她,这梳发这事,她还真的没怎么自己做过。
看着北迟雪一脸期待,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出手。
幕雪听话地坐在木凳上,尉迟婉儿轻轻地向下梳着,北迟雪的头发很细很柔顺,手指掠过的感觉就像在触摸一匹上好的丝绸。
她想起了过去,被北迟恭宠爱的那段日子。
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笨拙地拿着檀木梳,听着旁边宫女颤颤巍巍的解释,一点一点梳开她的头发,有时还有些不耐烦的宣泄,吓得宫女下跪求饶。
她娇嗔一笑,被他环上腰际,贴近耳际低语,“别笑,朕可是第一次为人梳发。”
尉迟婉儿的嘴角微微仰起一抹笑意,看见铜镜中延伸到下颚的丑陋疤痕,恨意涌上心头。
长安王叛变之日,皇宫四处硝烟弥漫。
他骗她说带她逃往所谓的通往宫外的地下通道之处,却把她囚禁在地牢里。
之后她见到了皇后,那个一直隐忍的女人,将十多年来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到了她的身上。她经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北迟恭用她赠他的匕首划烂了她的脸,用盐水浸泡她遍体鳞伤的全身,每日命令掌管宫刑的人鞭打伤口……
“疼,疼疼疼……娘亲你太用劲了。”
幕雪嘟囔着,一双明眸溢满了泪花。
尉迟婉儿恍然惊醒,她刚才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