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当真可诛。
大殿金碧辉煌,游龙飞凤,各色传说中的异兽栩栩如生,昏黄的灯光比不上二十一世纪的辉煌,影影绰绰,近在眼前。
“若汉家的江山亡了,汝十常侍首当其冲,便是献出家私,也不免人头落地!”程亮豁了出去,说道“人头落地时”不免一字一顿,声音不中听,让人不爽。
这并非恐吓。
所谓的十常侍之乱,亡的便是他们这种天子近臣,宦官。
张让喏喏,压住愤怒,侧身拱手道:“我观汝不过尔尔,危言耸听罢了,陛下之江山,远胜暴秦,何止万代!”
刘宏饶有兴致的从说话的人变成了听他们说话的人。
一个内臣一个外臣,和一般的朝臣不同,他们都是自己的人,尤其是宦官。
他眼圈发黑,强打着精神。从古至今宦官的依靠都是皇帝,所谓的宦官为祸有多少是皇帝的示意,有多少是自行其事?
他刘宏怕的不是宦官,而是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士大夫。
作为外戚的何进并没有让他失望。他不惜立一个平民出身的皇后用意很明确,限制世家。
朝堂上下,宫苑内外皆是世家的事,他不想再出现。
外戚比宦官更麻烦,是一柄双刃剑,用好了能打击士大夫。用的不好,难免伤到自己。
不动声色的吸气,他不得不制止怒气腾腾的张让,哪怕他这般样子,颇为有趣。
宫外人若是知晓这十常侍之首的张常识会气急败坏,不知道做何感想。
程亮真没那么多想法,言明大汉可能出现的问题,他已经够大胆了。
张让低着头,退了回来,愤怒谈不上,刚才的怒气冲冲无非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对大汉的忠诚圣上看在眼中,那便是忠诚。
“汝言冀州巨鹿人张角传道数十载,遍布大汉,密谋叛乱?”
刘宏语调怪异,让程亮摸不准脉络,一咬牙,朗声道:“我大汉自光武中兴至陛下已有一百四十四载,世家大族比光武时强了多少?臣尝闻跨州连郡者数不胜数,黎民百姓比光武穷困何止一二。数年来,天灾人祸接连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者众多。敢问张常侍,那庶民活不下去了又如何?”
张让不敢答。
刘宏微微笑,想知道张让会说些什么,便道:“张卿,直言便是。”
张让低眉顺目,不得不站出来:“还请陛下恕老臣直言。”
“准”
“陛下深知百姓生活不易,每每受灾,朝堂士人争论不休,往往耽搁时辰,所救之粮食,又多被贪墨。加之世家每趁荒年兼并,百姓之苦,程侍郎所言,宫苑并非不知,而是世家买,庶民卖,陛下圣明天子,亦不能阻止此事。”
张让声音尖锐,落在程亮耳中,有如惊雷。
他难不成,能让庶民留下自己土地,像某些人自嘲般说自己吃土。
“程侍郎以为如何?”张让失了怒气,不无得意的说。
程亮咬着唇,思忖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周瑜打黄盖,你情我愿,臣无话可说。”
张让冷笑补刀:“待三公九卿商讨完毕,庶民卖儿卖女也已完毕,便是粮食不贪墨,土地回的来?像侍郎所言,愿打愿挨倒是贴切。”
“那朝廷怎会没有半点办法?”他惊慌,数日观察得到了大抵只是表面,自己还是把这大时代想的太过简单。
有一种谋算并非阴谋,而是阳谋。
“汝可问士人,清流。陛下大可择一良臣可阻此事一地一时,又如何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