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上,罗初扶着爷爷坐在一旁。爷爷痛哭着对罗维元道:“你这孩子竟然这样狠心!五年来你一个电话都不曾打过。你可知你奶奶没能见到你一面,死都不瞑目啊!”
老祖母的灵前,阿元也哭,他真悲伤,真撕心裂肺。他太知道纯粹的爱是怎样的灵丹妙药,能让人脱去一切疾病痛苦。可惜此刻,这世上他能感受到的最爱他的那个人,永远地去了。
送别祖母之后,阿元立即起身,和长健一同返回了西疆。作为罗家的长孙,他没能有勇气给出任何一句什么承诺,他连道别也没有说,径直去了车站。
与其虚假地说些什么,不如展露自己的无情。
不要给人希望,也是一种慈悲。
在故乡,最牵挂的人已去,阿元倒觉得轻松了很多。在西疆的时间长了,他觉得好像西疆更像是自己的故乡。随着疾驰的列车远去,阿元回忆起年少时候的那些事情,想想竟恍若隔世,就好像梦见了别人的人生一般。
可阿元万万没有想到,他再回到故乡的那一次,是在自己的葬礼上。
一个同事不慎感染病毒,一个班次所有人就都高烧不退,集体隔离。好在应急措施得当,这一个班的情况都稳定了下来。在确认退烧后,阿元被允许回家探亲。
秦明月一个月才见到儿子,嘴上不禁嗔怪:“这一次去了这么长时间,电话也不知道打一个。最近听说感染病很严重,你可要预防好。”阿元没有解释,倒还笑嘻嘻地说晚上想吃手擀面。
秦明月道:“今天我是夜班,明天下班来做给你吃吧。”
阿元直说可惜,却也没有十分在意。这一晚,阿元觉得头晕不止,吃了几粒药下去,竟连呼吸都不畅起来。他摇摇摆摆地站起身来要去医院,没想到就这样倒在了出租屋里。
邻居将阿元紧急送往周边社区医院,再转到市人民医院,还未能把检查做完,阿元就停止了心跳。
长健和秦明月接到电话赶到市医院后,阿元的身子都凉了。
骤失爱子的长健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消息,他愤怒地砸着床,大叫着阿元的名字,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糊了阿元一身。
太突然了。什么征兆都没有。
他一生的奋斗理想戛然而止,生命好似突然画上了休止符。悲伤让他的理智错乱,他大喊着老天咒骂不公。
是夜,秦明月就病倒了,她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倚靠在阿元的病床前一动不动。一夜之间,她白发丛生,老得像一丛枯竭的野草。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刺痛了长健的眼角。他在疼痛感中感知到世界的真实和残酷,颓靡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又开始发起疯来。他希望这是一场梦,只要够痛这梦就会醒来。可他也知道,现在任何痛苦都难抵心痛。
他心痛,又无助,这样大的事情面前,没有一个人来帮助他,来安慰他。
按程序,阿元马上就火化了。
这一年,罗家的祖宅终于又打开,来迎接罗氏这唯一的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