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为皇帝祈福,实则是这班从龙之臣想为女君的登基造势。
更改年号不是小事,在国有胜功或大庆祈福时,尽管也有过改元的前例,但更多的情况下,只有在改换国君时,才会改元。
老臣们不愿,自然讨价还价。
谢澜安念头一动就明白了,百里归月心有执念,这必是她起头的主意。
百里也不负所望,立即从袖中取出随身带着的一张纸,上面已拟好了几个备选的年号,请女君过目。
凤翚、汉兴、元始、长宁。
都是寓意嘉吉的好年号,都和祈盼皇帝病愈没半点关系。谢澜安嘴角轻扬,眼风从纸面上掠过。
大臣们的心跟着提起。
却听谢澜安话风一转:“北尉收到我朝檄书后,有何动静?”
北朝收到南朝“退回阴山,归还中原”的回敬,自然笑他痴人说梦,好一番不屑。
国师拓跋昉推测这话是谢澜安口吻,紧接着,谍子回报,说玄朝大司马已死!国师再三确认,确定消息无误,不由精神大振。
“太后娘娘此计甚妙,一封佯装求和的国书,便搅乱了金陵格局。褚啸崖已死,还有谁能抵我朝百万雄师?”
他们虽还未收到南边改朝换代的风声,但按常理,金陵这会儿必定大乱套了。
尉迟太后在龙庭上牵着孙儿的手,一对紫色东珠在耳畔晃映生辉,笑意深深:“久闻金陵风水养人,有浮金纸醉,酴醾酒香,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哀家有生之年若能狩猎于秦淮,将之纳入大尉版图,便是生平头一件快事!”
不怨尉朝上下如此提气,实是先前被谢澜安算计纥豆陵和反叛在先,六镇失控在后,这口郁气憋得太久。
然而针对是否立即对南边用兵,朝中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
一派以为,朝中内乱未平,六镇出走的鲜卑兵将至今还在白马津一带作乱,合该先平内祸,趁南朝自顾不暇,加紧恢复自家元气,不能再穷兵黩武。
主战派却道,南朝战神陨落,正是天神赐下一统天下的良机,就应该倾举国之力,一口气吞下南玄,成就不世之霸业奇功。
两方各说各的道理,皇太子亭历浅蓝的异瞳里光泽谲烁,有锋芒之色。尉迟太后稳坐龙椅,深思不语。
下朝后,紫微宫的一名内官匆匆跑到尉迟太后宫中,跪禀:“太后娘娘,陛下吐血了!”
如同一道焦雷当空劈下,尉迟太后惊问:“好端端的,怎会吐血?”
北尉帝先天不足,常年缠绵病榻,实在称不上好端端的。但他身患咳疾,却也从未到呕血的地步。内官吞吞吐吐,在尉迟太后的逼问下如实道:
“回娘娘,是陛下听到风言,说……说皇太子出身不正,并非龙种,所以天神启示双瞳异色……陛下一时急火攻心,就——”
话未说完,尉迟太后身旁的拓跋亭历神色一变,生生捏断了腰带上的镂花玉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