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牢室下半部分是木板,上半部分是槛栏,地面是石面,看不出什么石头来,冬离个头不高大,站起来,只有一个头能抵在槛栏上,脖子以下皆被木板挡住。
她眼看着变异人将牢门锁好后便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却没有再挣扎叫唤,可以肯定,变异人后面是另有指使者的,他不愿多说,自然会有另外的人来说,所以还不如省了力气应对接下来的人物。
变异人离开后,她仔细研究了一下牢门锁,可不是简单的锁,三刃莲也无济于事,因为锁上被下了禁制。
放弃开锁的意图,她四下里瞅了瞅,这里不止她这一间牢室,两边还有对面立有许多槛栏,槛栏将这片地方间成一格一格的,虽然看着颇为轻简,但一看便知没那么容易突破,应该是被某种强大的法术封固住了,想要硬来硬地逃出去,以她现在的实力怕是不能够,就算宝物一堆,也没有一丝胜算。
单看这座地牢,不难猜到变异人背后有着极为强大的支撑。
四周静悄悄的,耳边回荡的还是变异人将她关进来时弄出的响声,除此,没有别的动静,阴森可怕。
她严重怀疑这里只关了她一个人,可预感又觉得这里远不止她一个人,只是高高的木板挡住了各个监牢,她无法看清牢内情形,除非有人像她这样站起身来,将头露出来,或者发出几声咳嗽,否则她完全感知不到其他任何人的存在。
一遍观察过后,冬离盘坐于地,拿出香球着手炼化,既然落入眼下的境地,那么懊恼什么的情绪就不必让其盘据于心了,致力于提升自己,并尽快增强实力是第一要务,也是以不变应万变的一条途径。
这座地牢想必位处地下极深,仅靠几个壁灯照明,没有外面的一丝光线透进来,她只能靠生辰盘来确定时间的流逝。
变异人背后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而他自己也没有再现身,冬离搞不清状况,不明白自己被关在这地牢里有何用处,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地牢才发出新的动静。
总的牢门被人打开,有人进来了。
冬离不知道是不是有新的人被变异人带进来,所以,决定继续静坐,而非起身探看外面情况。
她这决定,一下子就令她回想起半年前自己被带进地牢时的情景,没有感知到其余的牢室内有任何异动。
而且之后的半年里,她也一直保持着安静,本来炼化修炼的事就是十分私人的事。
正回想着,槛栏外闪过一道阴影,她抬眸看去,目光顿时落入一双眼白浑浊而眼珠却泛着精光的眼窝里。
是个老者,显然是来找她的,于是她也毫不犹豫地起身,迎上前去。
老者个头不小,她的下巴只及他的肩头,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心头颇为不满,她祭出翠玉葫芦,立到上面,如此才可以与他平视。
见她突然间拔高了,老者沉笑一声,却仍是沉默不语地盯着她看。
冬离眯了眯眼,也是静静地盯视他,等着他主动开口。
盯着盯着,她脑子里猛地一抽,一张脸闪现。
王千引!
这个老者是王千引。
冬离差点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来,尽管当初在黑葫芦里仅有个数面之缘,但是那时王千引给她的感觉是温和而谦逊的,那张脸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眼前这个老者重合。
“是……你?怎么会是你?”冬离差些顺口溜出一声前辈,可话到舌尖又被她吞了回去,想到所处地牢,还有他森冷的目光,哪里还是黑葫芦里的那个王千引前辈啊,所以没有兜转,她继续问道,“把我骗来的那个变异人,八百年前曾经在八丘的忘忧镇跟踪过我,是不是那个时候你们就盯上我了?”
否则不会想到西泞,也不会处心积虑地假扮苏里子来行骗了。
王千引并不遮掩,如实告知:“确切地说,应该是自晋封赛时就盯上你了,晋封赛时,老夫有出席,你没有注意到吧?”
当时梅花谷内人山人海,要她如何注意到他,冬离暗下腹诽,但是王千引的话令她心惊,当初她犹豫是否参加晋封赛炼制太无丹,就是怕招来横祸,时隔许久,她都忘了这茬了,当初的担心终究还是应验了。
“在八丘的万象集上,我们其实也有过碰面的,只怕你没有在意。”派变异人盯梢冬离的主意,的确出自他,只是没有想到一向极擅盯梢的变异会被莫凌逮到了踪迹,甚至还被他暗下跟踪了,于是他不得不冒险假扮老乞丐,将变异人的行踪给抹掉,否则之后的计划就会落空。
“万象集?”冬离忍不住再次一惊,王千引能说得出万象集,足见他话中的真实,看样子,他真的盯了她很久,她掩下内心的惊骇,追问道,“你把我关在此地作什么,你怎么会与那样的人在一起?”
“你是指变异人么?”王千引捋捋早被他剪掉大半此时只剩一小截的短髯,所以他这个大幅度的动作落在冬离眼中就显得滑稽,可她听到他口中提到“变异人”三个字,即使王千引的动作再过滑稽,她也笑不出来。
“变异人?他还真是变异了?”
王千引挑了挑锋利的眉:“没错!所以他才能那么适合追踪和易容!”
“你们带我来此所谓何事?”冬离在弄清楚他们这一行人的目的前,尽量克制自己的真实情绪,以平静的态度来应对。
王千引自然被她这等淡定的架势刮了目:“人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然有其道理,这才多久没见,小丫头变得从容多了啊!”
冬离才不稀罕他的夸赞:“从不从容有何区别,难道我表现得不从容,你们就会放了我?还是我表现得从容,你们会放了我?”
王千引大笑:“丫头还挺伶牙俐齿!既是如此,无需老夫多说,你也该清楚我们为何会将你拘来此地!”
“这里是哪里?”
“说了你也不知!”
冬离心头一沉,至此她已几乎能肯定这一回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