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请移步房间,细细说于我听。”徐俊达看着满身血污的悟能心里一阵酸楚,想请悟能进房洗漱一下换件干净衣衫,不仅是出于对悟能的爱重,更是对少林僧众的尊敬。
夜色越发黑沉,徐俊达紧张地盯着悟能的脸,见悟能眼中的光渐渐隐了下去,但转瞬见像是释怀了似的,眼中又精光陡显:“师兄的好意,悟能心领了,悟能何尝不想与师兄久别重逢间‘共剪西窗烛’,可眼下情况危急,不敢稍有耽搁,恐连累师兄一家满门,心有愧意啊!”
徐俊达见他言辞间尽是悲凉之气,心下也莫名生出一丝慷慨之情,顿首说道:“师弟,有事但说无妨!”
悟能近身贴在徐俊达耳边,一阵耳语,从袖筒中抽出一块两寸长一寸宽的木牌,递给徐俊达,徐俊达连忙握在手中,迅速放进了他胸口的衣袋中,眼神坚定异常。
悟能说完一切,仿佛卸下千金重担一般,合十向着徐俊达深深一躬,低声长呼一声:“阿弥陀佛。”转身刚要走,突然见假山不远处显出一个黑影,便展开轻功大步进前眨眼间就到了黑影面前,只见一个面皮白皙的少年,瞪着清澈明亮的双眼,略带惊恐地看着自已,从少年的神色眼神悟能看出少年没有丝毫功夫。
悟能刚要张嘴询问少年,徐俊达也跻身在旁,低声对少年说道:“为父不是让你待着别动吗?你怎么出来了?”说完转身对悟能说:“这是犬子徐成业,不成气候。”
悟能听徐俊达这么说,吃惊地张大嘴巴,神色中显出一丝抱歉内疚之情,转头低声对徐俊达说道:“东西给我吧,权当我今夜从未来过,我着实不知道你已有了该子,万不该来寻你,置你于险地,免得白白连累了这孩子,乱了你的家室。”
徐俊达一惊:“师弟,既然我已知道此事,断不能当作毫不知情,况且,普天之下还有谁人更适合做这件事?更有谁能令你和少林放心,再说了这件事如果你不找我,寻了别人我知道了也定是不会原谅你的,心下肯定认为我自已不配,或认定你和少林瞧不起我,所以,这件事烦请师弟和少林放心!”
悟能看了看徐俊达,又低头看了看徐成业,叹了口气,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徐俊达看出了悟能的心思,忙转移话题,拍了拍徐成业的肩膀说道:“成业,这是我师弟悟能,你叫师叔。”
徐成业刚要张嘴,悟能显现出怜爱之情伸出手想抚摸一下徐成业的脸颊,突然徐家外墙外传出“咯啦”一声,悟能和徐俊达脸上双双显出警惕之情,两人提起腿脚,几步跨到墙头之上,伸首瞭望远近,没有发现异常,又低头略一沉思,跳下墙头。
“师兄,我不便久留,这就告辞!”悟能说着,趁徐俊达不备,伸手向徐俊达怀中袭来,想摸走徐俊达怀中藏着的那块木牌。
徐俊达早已看透悟能心思,一个转身避开了悟能向他伸过来的手,又迅速格手挡住了悟能的手,强颜欢笑地说:“师弟功夫还是这么俊,师兄差点着了你的道。”
悟能连忙说:“师兄知道我什么意思,此事就此算了吧!你走你的镖,过你的安生日子,照顾好妻儿,从此少林与我。。。。。。你就权当不认识,咱们缘分已尽。”说话间又猿身上来,欲夺走徐俊达怀中的木牌。
“师弟说的哪里话,师兄我本来过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哪有什么安生不安生的,既然已经接了你这镖,哪有退的,哪天此事若传到江湖上,岂不是堕了我‘骏达镖局’的名号,此事万万没得商量。”徐俊达一边说着一边拆解着悟能递过来的拳脚。
“师兄,是师弟对不起你,对不起你‘骏达镖局’,师弟这就拿了它走了,若日后江湖上传出此事,师弟定和少林出面替师兄澄清,想必以少林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威望,江湖中定不会小瞧了你这‘骏达镖局’的!好了,师弟,我这就拿它走了!”最后这句“拿它走了”悟能提高了点嗓音。
悟能嘴里说着话,手脚不停地招招朝着徐俊达胸口袭来,招式凛凛却未能从徐俊达怀中抢走木牌,但他不敢耽搁了,刚才墙外的声音已经让他有了警觉,他知道他必须立刻离开。
悟能眼神中透露着不舍、愧疚、难过、诀别等各种情绪,递了一掌给徐俊达后,转身跃上墙头,回头深深地看了徐俊达一眼,双手合十跳向其他家的屋顶,脚上故意踩得屋顶“咯吱”声响,转眼间消失在远处的屋顶之上。
徐俊达明白悟能的意思,知道悟能想引开跟踪他的人,想真的抢走木牌,替他们一家免了可能有的祸事,但,徐俊达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岂能言而无信,反复五常,从他答应悟能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下定决心哪怕赌上身家性命也要办成悟能的托付之事,全了当年一起学艺之谊,报答少林的栽培之恩。当悟能奋力抢夺木牌之时,他也使尽浑身解数,见着拆招,和悟能打了个不分伯仲,待看见悟能离开时的眼神,他心下的酸楚自是无法言说的,见悟能跃上墙头一晃而去,他难过地闭上了眼睛,这一闭眼算是跟悟能的诀别了,他知道此生再见悟能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徐俊达正在暗自伤神间,徐成业走到他身旁,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轻声说道:“那个和尚是坏人吗?他想打死爹爹你吗?”
徐俊达睁眼看着面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惊恐又担忧的眼神,长叹一口气,本来想对徐成业讲明实际情况,但转念一想,他和徐成业两人正站在四下都无遮蔽的庭院之中,但凡有武功高明之人听力定也过人,肯定能听见他们父子谈话,这么一说不仅暴露了木牌还在自已身上的事情,而且也辜负了悟能临了的一番心意,便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徐成业的肩膀,温和地说道:“这个和尚是你师叔,怪的很,本来给了我一个东西,大抵是又舍不得了,硬是生生抢了去,算了,抢去就抢去吧,不要也罢,也不见得是什么值钱玩意,走喽,回房继续检查你的学业去!”说完转身故作气馁地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握着朝徐成业房间走去。
徐成业看看墙头,又看看徐俊达连忙跟了上去。
回到房间,徐俊达点燃蜡烛,严肃地盯着徐成业,缓缓说道:“此刻为父竟有点后悔没有让你学武,本想让你从文,好好考个秀才拿个功名什么的,安稳一世,但此刻为父幡然醒悟,你作为我的儿子虽然人不在江湖,但江湖已经有了你,只是不知从此开始教授你武艺来得及来不及,唉!”
徐成业对徐俊达的话语似懂非懂,低头看着地板,突然发现他自已胸口的衣服鼓了一个小包,便伸手摸了摸,感觉是一块硬邦邦的事物,便伸手拿了出了,见是一块两寸长一寸宽的木牌,吃惊地瞪大眼睛,嘴里发出:“咦?”的一声。
徐俊达见状连忙伸手按在徐成业嘴上,用眼神示意徐成业不要开口,伸手轻轻拿过木牌。
徐成业虽然不会武功,毫无武功根基,但也算熟读诗书,聪明机敏,看见徐俊达的眼神示意,立刻闭紧了嘴巴,连连点头。
木牌是刚刚在院子中,徐俊达趁着拍徐成业肩膀时,悄悄塞进徐成业胸口衣袋的,他是怕突然有人闯入,打斗之间被人夺了去,只要东西不在自已身上,他就有可以辩白的机会,哪怕打斗也会不露出来,说不定还能让来人误认为悟能真的已经“抢”走了东西。
其实,刚才徐成业本来是听从徐俊达的话语要乖乖待在房间的,但,突然之间他尿意袭来,想出去解个小手,没想到刚走到庭院就被悟能和徐俊达发现了,一惊一吓之下尿意全无。
刚才夜色暗沉,徐俊达来不及细看,现下借着烛光,徐俊达才真真切切地看清他手里的木牌,是一块黄花梨的木牌,正反两面没有图案也没有文字,正在疑惑见,徐成业轻声说道:“爹爹,这木牌上面有字。”
徐俊达对着烛光仔细看了又看没有看见什么字,疑惑地看着徐成业:“哪里有字?我怎么没有看见?”
徐成业轻轻接过木牌,站在徐俊达身旁,将木牌递到徐俊达眼前,木牌的一面斜着二十度角往下一晃,又斜着二十度往上一晃,就在一晃间木牌上赫然写着一些若隐若现的细碎小字,徐成业又将木牌翻了个面,继续照旧上下一晃,虽然没有字但看见一副若隐若现的图画。
原来这木牌上面刷了一层清水漆,又用清水漆写、画了这些字和画。
徐俊达眼神比不了徐成业的,看那些细碎的小字,只能认识是字型,但却看不清是写的什么字,更看不清是什么画,刚想让徐成业给读出来,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喊道“走水了!走水了!”徐俊达心里一惊,仔细一想,知道危险真真切切的来了,悟能终究是没了,呼吸之间“骏达镖局”祸福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