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嫔的手止不住地颤,连忙用另一只手死死地压住这只手,可怎么都没办法停下来。
“哎呦,瞧奴婢这脑子,尹嫔娘娘是要乘坐轿辇的娘娘,怎么能让娘娘就这样去御书房呢?奴婢这就安排公主的轿辇,亲自护送您去御书房。”红袖眼中扫视着她的身上的衣物,眼底是止不住地嘲讽,“娘娘,还请快些,如若公主晚些时候,需要用轿辇,却没及时回去,那娘娘的腿,奴婢就不能保证了。”
尹嫔往后跌了一步,惊恐地看着她,也顾不得地上有石子,用力撑着手,就要爬起来,一路小跑着跌跌撞撞地往屋里跑去。
红袖收回视线落在跪着的丫鬟与嬷嬷身上,轻启红唇,“愣着做什么?主子要去御书房,还不快些去伺候着更衣?一群没眼色的东西。”
丫鬟嬷嬷听到这话连连点头,急忙跟着小主身后进了屋。
尹嫔看着关上的门被推开,先是被吓了一瞬,但见来人是她的人后,又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滴落在地上。
嬷嬷轻叹了口气,她当初被分到尹贵人宫中的时候,就被她的样貌晃了一下,三分像那人,已是绝色。可那位不止容貌拿得出手,就连才情和性子,这后宫女子就没几个能追赶得上的。
当初皇上为了那位,就是有了身孕也不愿宠幸其他妃嫔,甘愿守着那位照顾那位,可见手段的厉害。所以她当时劝诫尹嫔的时候,就是想让她安分一些。
受宠是一定会受宠的,但孩子才是后宫的保命之本,一个替身就只需要做好替身的本分就可以了,柔情蜜意一些让皇上偶尔能想起来你这个人便好了。
可惜了,性子被家中教养的实在是一般,只是服侍了两只手数得过来的次数,就得意地无法无天,觉得后宫所有人都不如她受宠,实在是蠢。
尹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住嬷嬷的手,“那个丫鬟让本宫去御书房,是不是有什么坑?”
嬷嬷收回那些心思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只是初步判断一下,就能知道这人的路走不长远了。
淑妃当初只落得个禁足宫内永不得出的结局,完全是因为她还有一个子嗣,二皇子的生母,总不能随意处死的。但尹嫔父亲官位低,自已本身也没有多少能吸引到人的能力,若不是那上半张脸有些像那位,怕是连牌子都不会被翻。
只是这样大概想想,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娘娘,您先更衣重新梳妆去御书房吧,皇上,不喜欢衣衫不整之人。您这,实在有损礼节。”嬷嬷果断选择倒戈向永安公主,大不了日后回到之前的苦日子呗,也不是什么大事,总比跟在尹嫔身后落得个乱葬岗的结局要好太多了。
尹嫔听到这话,只呆呆地点点头,被丫鬟扶着去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
她这次是真的被那个丫鬟给吓着了,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上这些天那么宠爱她,若是知道了公主敢如此待她,必会大怒,一定会给她主持公道的。
尹嫔疯狂地给自已洗脑,一直到了御书房门口,才又有了一丝惶恐,皇上,当真会为她做主吗?
太监轻笑着走过来,行礼,“尹嫔娘娘,请。”
尹嫔走进去时,御书房内并不只有皇上一人,旁边站着的还有那个多少待嫁姑娘家心中的江浔之,束着墨发,手中还拿着一沓的纸张,看来是刚刚还在和皇上谈着事情。
尹嫔心里直打鼓,哪怕是再蠢,在有外臣在的时候,也不能这般把家丑拿出来吧?
皇上眉眼温和地看着手中的纸张,一行一行地仔细看过去,还忍不住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和江浔之说些什么,就意识到他刚才允了尹嫔进来。
说来,这个尹嫔长的一般,但那双眼总让他想起意曦,尤其是故作拿着帕子轻拭着眼泪的模样,像极了她,所以这段时日倒也给了她不少的宠爱。
但也仅限于此了。
“怎么,还不说话?”皇上眼里的笑意冷了下来,落在她唯唯诺诺的身体上,皱紧了眉头。
他怎么记得,这个女人昨日还没这么唯唯诺诺的感觉,原本还有些像的三分瞬间打了折扣。
“臣……臣妾……”尹嫔看向一旁站着整理着手中纸张的江浔之,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江大人无妨,你但说便是。”他还打算待会把这个女的打发走了,再和江浔之聊下千楹上课时睡着了的糗事呢,自然不可能随意把江浔之给放走。
尹嫔吞咽了一下口水,她记得江太傅是个极其规矩的且与公主不和的一个大臣?如若他知晓了的话,应当也会站在她的这边吧?那皇上哪怕再宠爱公主,也会看在江大人身上做出让步的吧?
尹嫔越想越觉得心安,“咚”地一声,双膝跪在地上,扬起头,还未说话眼泪便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又用帕子擦着眼泪,声音委屈至极,“求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皇上眉头皱紧,方才和江浔之聊着女儿的好心情瞬间消散,他最烦宫中的妃嫔一个个哭着拿着一丁点大的小事就要让他做主。
他养着她们是让她们给他提供情绪价值的,而不是他给她们提供情绪价值的,他开心了可以赏赐一些她们喜欢的东西,不爽了,她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不过,看在今日还算心情极佳的份上,倒是可以听听,“说,何事。”
“永安公主让她的丫鬟殴打臣妾,卸了臣妾的下巴给臣妾灌了绝嗣的药物,还让人把臣妾的太监舌头拔了送去慎刑司。臣妾好歹是公主的庶母,公主怎能如此无法无天啊。求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尹嫔眼泪直流,完全没注意到她在开头说了“永安公主”四个字的时候,皇上的眼睛就彻底沉了下来,就这样像看着个死人一样,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