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仙,即司命之言,言犹在耳:一朝灭、动荡局;二拥城,天谴降;三分天下,相安无事;四既出,天下归一!
天下归一!
可这归一,究竟会如何归属?
稠密蓝幕愈发深浓,月儿早已不知所踪。
忽地,玄衣长臂一把搂住娇小纤瘦的妻子,轻嗅了嗅她娇嫩如兰之气息,薄唇轻启:“身外亦本轻,宝藏如浮沉。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季梵音抬眸,清澈的杏仁染满迷惑不解:“何故而念?”
他轻声一笑,胸口传达而出的震颤如同深邃的瞳仁般明晰:“试着再回忆一下。”
话落,大掌轻柔触了触柔嫩后颈上的闪痕。
刹那间,无数熟悉的画面如同翻卷滚动的惊涛骇浪,奔腾汹涌而来。她下意识拧眉,双手撑住额际,似乎有什么东西,触手可及。
忽地,一画面闪过,被她准确无误抓住。
季梵音眉黛一扬,凝白清容下的肌肤漾着一层薄薄的绝世惊艳之色:“原来如此!”
身外亦本轻,宝藏如浮沉。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亦可如此念: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远处的黑翳如潮水般退去,深蓝之幕渐次化为浅蓝,天际线缓缓明晰。第一缕橙红金光猛地跃上地平线,倾斜的光泽如同身披薄纱的少女,点点洒落清辉,天地万物已然复苏。
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沐浴在此灼灼氤氲光华之中,流转的金泽生动勾勒二人宛若鬼斧神工之杰作的完美轮廓。
四目相对间,眸色深了几分的男子径直俯身,攫住女子的唇瓣。女子则以藕臂攀上他的后颈,不遗余力予以回应。
系我一生心,不负泪千行!
“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好嘞,客官楼上请。”
楼下,此起彼伏的交谈声逐渐远去,廊道尽头,头戴薄纱帷帽的季梵音阖紧门扉。
身后,玲珑娇小的梁弯弯扯了扯她的纱裙,漂亮的眉心深皱:“母亲,有人跟踪我们。”
季梵音笑了笑,不疾不徐取下帷帽,半蹲下身,将她抱至床榻上。烛光摇曳,漾过眼如点漆的双眸,像极了某人。素手轻柔拂捋女儿适才被风吹散的绵软秀发。
连孩子都能轻易识破的肖小把戏,足以证明其背后指挥之人行事作风多么狂狷倨傲,完全不将任何人放置眼底。
至于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门口传来细微的声响,浓墨晕染般的男子沾染些许清冷夜色,玄色衣袂微凉。
她踱步过去:“如何?”
“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