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哄哄的闹腾大半天,众人才得以坐下来。
虽说闹得不像样子,蒋三春和伙计却一刻也没有闲着,钱宁要找他算帐,他正好走出后门去买鱼。
这边安静下来,他们就将好酒好菜端上来。
蔡昭问钱宁:“去年京城一别至今,不知公子都从哪儿发的财?”
“发什么财,弄一点小钱罢,哪像你小子管着一个皇庄,坐在家里都能财源滚滚。”
“公子寒碜人吗?我正想找公子帮忙,换个地方呢。”
“你还不知足?据我所知,当时想谋这份差事的争得头破血流,你小子福大弄到手。难怪人家说一山望见一山高呢。”
“公子说的原不假,这差事挺好,只是我不大喜欢乡下过日子。我觉得上供采购不错,公子若能帮我谋这份差,少不了有公子的好处。”
“你打什么主意?上供采购有什么好处,我怎么看不出来?”
“可别小瞧那差事,就拿最不起眼的果子说,大内每年费用几百万斤,木炭也是如此,易州山厂每年上供几千万斤。丝绸绫缎,宝石珍玩更不用说了,随便搞一项,调教几个报头,还怕没有白花花的银子?”
“既是你自己愿意,待我回京帮你找找门路。”
喝了几杯,钱宁让蒋三春将没有用完的蒙汗药拿来,化在水里给牛笼头灌下去。
虎落平阳,牛笼头反抗不得,喝下去后不久睡着了。
洪二带着脚镣和手铐复令,钱宁叫他给牛笼头铐上。
洪二是干这一行的,很快就将活计做好了。
钱宁的手下一直到傍晚才先后睡醒,钱宁见他们有气无力,只好在蒋三春的店子里凑合过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雨早就歇了,用过饭后,他催促手下押解财物和牛笼头起程。
走了小半天,快到晌午时,但见天边出现大片大片的黑云,随风从南向北铺天盖地压过来,远处已大雨盆倾,腾起的水蒸气好比浓雾一般,将田野山川潮袭浪卷吞没了。
很快地,他们头上的天空也骤然一暗,先是豆粒般的雨点有一下没一下落下来,很快就越来越密,织成了雨幕,好比天破了一个窟窿,雨水倾倒而下,相隔数步就辨不清景物了。
马匹似乎熬不住雨点敲打,在原地一边打转一边鸣叫,钱宁坐在马车里押管两箱财物和牛笼头,大声吆喝手下寻找打尖吃饭的地方,顺便躲躲雨。
一行人恨天咒沿着官道艰难行进,不料途中走岔了,拐进连接官道的一条小路,地势越来越高,到他们发现走错路时,已然走到半山腰了。
这时雨小了许多,睁大眼睛还能看清远处的一些景物。
路的尽头是一座四面高墙的庭院。
前头的人折问来说,路走岔了,尽头有户人家,要不要过去躲躲雨。
钱宁正巴不得呢,探头看了看,自言自语似的说:“走岔才好,这叫歪打正着,有地方躲雨便好。”
院门外停着几辆马车,拉车的马垂头丧气伫立在雨中。
十几个披着蓑衣的男人将马车上的货物往院子里搬,穿过院子时跑得比鹿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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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宁的手下大声问话,他们似乎连听都没有听见,也没有停下来理会他们。
钱宁这伙人都是横行霸道的角色,这次下到地方,地方官员拿他们当大爷款待,将他们的气焰惯得更加嚣张了。
打过几声招呼,见没人理睬,就直闯进去。
来到院子,有个老妇人走出里屋,站在回廊上,问他们想干什么。
领头的回答:“借地方躲躲雨呀。”
老妇人让他们等一下,她去问问主人。
片刻工夫她就转回来,钱宁一行都躲进回廊了。
“我家主人说,你们只能在这儿躲雨,雨一停就离开。”
有个手下在地上铺好毡布,钱宁席地而坐。
他的心静下来,便听到从后堂隐隐传来的琴声。
钱宁倾听一阵子,眉头渐渐结成一块圪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