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玛丽安娜非常诧异地抬起了头,发现皇帝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左腕上。
“斩下了吗?第六骑士,你把帝国最强的骑士第一骑士斩于刀下了吗?”
玛丽安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在她什么话也没有说之前,查尔斯以极为平淡、但又不允许任何异论的语气成述着事实。
“说起布里塔尼亚最强的骑士军团圆桌骑士中,能将你的手伤到这种程度的也只有那家伙了。能配得上闪光的玛丽安娜的另一柄剑也只有他了。”
只不过作为交换的代价却是他的命。被称为布里塔尼亚最强、最高的骑士却掀起反旗,背叛了主君的那个男人如今躺在这个宫殿的一角,被熊熊火焰包围着。他的胸前还依然插着玛丽安娜所失去的另一柄剑。
玛丽安娜微微垂下了眼帘,皇帝的目光从玛丽安娜身上移开,转向身后那些已经陷入到不可自拔的狂热状态的皇家禁卫队。仅仅几个小时前,他们还是理当以死捍卫皇帝的卫兵,然而却因为路易大公开出的价码而悍然叛变,似乎自己这个皇帝仅仅只是他们手上的一块待价而沽的筹码一般,还真是如同他们的罗马前辈们一样,没有糟蹋了“praetoriani”这个单词。
“阴谋、欲望、自我满足、背叛,这个国家还是未变啊,全都是些谎言。甚至连原本以守护皇帝为无上光荣的圆桌骑士都把剑指向了自己的主君。”
查尔斯微微张开的嘴又叹了一口气。
“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价码不够高。”
这个向来自信与威严满满的人,非常难得说出如此带有伤心味道的话语来,但他的心情玛丽安娜也明白,因为这个国家现在明明不是应该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确实,查尔斯在为数众多的皇位继承人中并不是地位特别高的皇族。明面上只是在先帝强烈的希望,新兴中流阶级、财团的大力支持下才能继承皇位。因此,他被一部分保守的皇族和大贵族所厌恶。然而这种不满为何会演变成如此效率低下的暴乱呢?虎视眈眈的邻国们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来干涉不列颠的内政呢?甚至就连守护皇帝为己任而自傲的圆桌骑士都有参加这个愚蠢的计划。
一群蠢货!
玛丽安娜心下作出了评断。
“既有外忧而内患更甚,亡国的步伐又一次大大迈进了一步。不觉得如此吗,第六骑士?”查尔斯继续说道。
玛丽安娜低垂着眼帘,咬紧嘴唇,然后决然地摇了摇头。
“不,还有我在,还有第五骑士俾斯麦·瓦尔德施泰因卿,还有v。v。大人和c。c。大人,我们都在啊,陛下。”
“那么,玛丽安娜。”查尔斯深深地看着她,“来到我的身边吧。”
“咦”?!
出乎意料的话让她惊讶,玛丽安娜再次抬起头仰望着面前的皇帝。明明是如此危急的时刻,少女的脸却刷地全红了。皇帝还是第一次没有叫她的姓氏,而直呼其名呢。从一介士官慢慢爬到圆桌骑士以来,真的还只是第一次。
“那、那个……”
正当玛丽安娜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她立即明白了皇帝——不,这个男人话中的意思,他对此身有着什么希望、这个男人对自己想说些什么。
少女的耳垂更加火热了,同时这也如实反映出少女自身的想法。
惊愕、困惑、羞耻、迷惘,在翻卷盘旋的感情漩涡中,最后玛丽安娜的脸上浮现出了毫不动摇的决意,她用力地低下了头。
“臣下谨遵皇命。”
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玛丽安娜身上,寂静中,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忧伤的神情。
“或许会让你后悔的。”
也就是可以说男人的意思是并不打算强制,但是玛丽安娜摇了摇头。
“绝无此事。我会一直陪伴在陛下左右。”
“这也是你自身的幸福吗?”查尔斯首次幽幽地笑了,“真是豪言壮语啊。玛丽安娜,就是你了。”
“是的,我的陛下。”
在硝烟与鲜血的气息中,男人缓缓伸出了手,这双手虽然稍稍有些笨拙、有些粗糙、有些僵硬,但确实把其中蕴藏着的深刻含意传递到少女手中。
于此时,于此地,这个男人与这个少女缔结下了一份神圣的契约。
是时,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皇历1997年5月6日。
*
之后被称为“血之纹章”事件的这场不列颠尼亚史上最大规模的皇室斗争中,两千五百人被逮捕,现存十一名圆桌骑士中的六位被诛杀,三位被逮捕、拘禁之后处刑,被清算者数万,反对派乃至于保守派大贵族集团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黑暗大肃清。帷幕渐渐落下,随后斗争的胜利者皇帝查尔斯迎娶身为圆桌骑士之一的少女为妃,从整个事件的规模来看,这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然而,这却是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