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蓦面容冷峻,紧绷着脸,面不改色道:“常乐认生。”说得十分坦然。
明帝脸色微沉,冷笑道:“你如此紧张,朕会吃了她不成?”
“谁说得准?”
“秦蓦,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将你如何?”明帝三番两次,被秦蓦顶撞回来,心头压抑的怒火,被推到极点,再也忍耐不住迸发而出:“朕除了是你的舅舅,还是这大周天子!就算将她留在宫中教养,你又能如何?”
秦蓦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面色愈发阴沉,冷声道:“我能如何?你大可一试!”
“你——”明帝强行压制体内翻涌的怒火,深深望了他一眼,怒极反笑道:“你仗着朕不会将你如何,藐视皇威!若非念在容华的情面上,朕今日就好生治一治你,将你为臣之道!”一拂袖摆,坐在龙椅之中。
秦蓦面容冷硬暗含煞气,微勾的唇角似笑似讽,笑容如冰:“皇上做好为君之道,臣定然遵从为臣之道!”
明帝双目一凝,顿时剑眉高挑,殿中的氛围在这一刻化为沉寂。
刘公公站在一旁,紧盯着鞋尖,心惊胆战,手中的拂尘几乎要捏断。
郡王此话,太过大逆不道!
秦蓦却仿佛感受不到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仿若春风拂面,化去眸眼中的寒冰,暖意融融。面色柔和的看着怀中睁开眼的常乐,手指轻柔的逗弄着。
明帝锐利的目光宛如锋刃在他身上扫过,眉头紧促,自嘴里吐出几个字。
“好……好的很!”
谢桥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明帝将手中的奏折重重一甩,森冷的说道:“来人,将这逆臣拿下!”
谢桥心下一惊,明帝是君,他们是臣,在明帝眼中,他们的性命宛如蜉蝣,随意碾压。
秦蓦纵然能够全身而退,可如今并非是撕破脸皮的时机。
谢桥敛尽心思,站在秦蓦的身旁。冷静道:“皇上,郡王只是爱女心切。这一番拳拳之心,皇上应当深有体会。”
明帝不语。
锦衣卫将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围住。
谢桥心中凛然,却陡然明白,明帝恐怕是借故生事。
秦蓦神情宁静,数十道身影如鬼魅飘然落下,将锦衣卫团团包围。沉沉眸光中,布满肃杀之色,可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柔和,竟如春风般和煦。
他怀中扁着嘴要哭的常乐,似乎被他这神情给安抚住,乌溜溜的大眼,好奇的东张西望。
明帝眼眸一紧,指甲在奏折上留下深深的掐痕。
殿内气氛凝重,山雨欲来之势,一触即发。
叩叩——
门扉敲响。
如咒语一般,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明帝看着秦蓦仿佛闲庭漫步一般自得,似乎吃准他不能将他如何,气定神闲的模样,眼帘遮掩的眸子里闪过戾气。
随即,若无其事的摆手。
锦衣卫如潮水般退涌而出。
刘公公将人请进来。
宁姑姑进殿,便感受到大殿之内微妙的气息,似有暗流涌动。敛下心神,跪在殿中道:“奴婢拜见皇上。太后娘娘得闻郡王一家入宫,心中想念小县主,吩咐奴婢来请郡王去一趟福宁宫。”
明帝深深看秦蓦一眼,眉宇间凝着一抹深沉,声音不愠不火,少了方才的暴戾之气。
“朕乏了,都退下罢。”
这一言,算是妥协。
这一回合博弈中,他败下阵来。
太后已然中风瘫在床榻上,吐字不清,秦蓦既能将太后请出来,他若不依顺太后,再气出个好歹,寿终正寝,朝中必定会兴起动荡。
秦蓦带着谢桥离开兴乐宫,身后传来明帝低沉的声音:“蓦儿,你我是甥舅,血脉相连。你何须用仇人那一副面孔对待朕?脾性臭如顽石,不肯服软。如今朕还在位,能纵着你为所欲为。朕老了,你还年轻,仍旧我行我素,谁还能如朕一般容忍你?”这一言,满含谆谆关切之意。似又恼秦蓦,不体谅他这一番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