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房子外面全是人,警车响着铃的开过来,他们往人群里钻,钻不进。他带领女孩儿们在长腿之间找缝隙,跪着往里爬。
他爷爷来拖他们,不许他们去那地方,收拾被子,要他们睡一间屋。
晚上他和朝歌很兴奋,两个孩子在床上蹦蹦跳跳,折腾到很晚才躺下。唯独夕铃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唉声又叹气。
下半夜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看见她出去,含糊说着:“痰盂就在房间里,你上哪尿尿呢?”
过了一会儿她跑回来,满脸惊恐地看着他,问她干嘛,她说不出话。
刘家夫妻短命,死去的消息震惊了整座山。幸好警察叔叔是好人,刘家爸爸的同事凑份子,给他们夫妻俩办了个像样的葬礼。
朝歌吓得不行,抓着他坐在池塘旁边吹热风,不敢回家也不敢去送行。
夕铃一个人披麻戴孝去哭灵,回来的时候中年男人送她到门口,他给她一盒包装精致的外国巧克力。
她不要,他笑着摸摸她的脸,放下盒子就往外走。
晚上,他们背靠着背看星星。朝歌看起来精神好很多,兴奋地告诉他们父母已订机票,她很快就会回到城市里。
她唱着歌乖乖去睡觉,留下瑟瑟发抖的刘夕铃。
他抓着她手握得紧紧,喂给她一块苦中带甜的巧克力,他说:“咱们一定有办法,你会跟着姐姐去市里,我会跟着去找你。”
月光里,她眼睛亮晶晶。
朝歌一早却发起高烧,两个孩子又是挤毛巾又是喂汤水,她身子一蜷钻在被子里小声□□。
夕铃不放心,拉着他去镇上的卫生院买药。
穿白大褂的医生给他们包好,说明吃法,他却拽着往外走的夕铃,掀起她的连衣裙,指着腿上的淤青,说:“也帮忙给她看一下。”
她生气,要躲,他又拽回来,说:“看一下。”
回到家的时候,大门虚掩,朝歌头发凌乱地坐在地上,抖得像筛子。
他去扶她,被她一把推开。
她哆哆嗦嗦,边哭边抱住一脸菜色的夕铃,说害怕。
他们谁都没想过,宁静的夜里蕴藏暗涌,太阳初升的时候,他看见夕铃爬进他的房间,她脸上带着悲怆的神色。
夕铃往楼下跳的时候,他就在楼下,她正面压上他的胸膛,被送进医院的时候,都带着很重的伤。
会跳舞的那对夫妇来医院看他们,他们抱着穿着连衣裙的夕铃放声痛哭。
他艰难地移动脖子去看她,她面无表情地仰卧在病床上,一只腿被高高的吊起,她像是一尊置身事外的玻璃人。
他对那对夫妇说:“朝歌一定是饿了,叔叔阿姨你们能给她带点好吃的吗?”
她一脸惊骇地去看他,他再三催促:“我也觉得饿了,叔叔阿姨你们一会儿也能带点给我吗?”
好心的太太匆匆离开,医生又喊走了费用未缴的先生,静悄悄的病房里只有点滴落下的声音。
他说:“朝歌,你回家之后一定要好好练舞,有一天,在你呆的那个城市,我们还会遇见的。”
她摇着头,低声的,说:“常平,我害怕。”
他眉飞色舞地朝她笑,说:“怕什么,我给你唱歌。你喜欢听什么,我都给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