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暗河裹挟着碎石撞击青铜器皿,发出诡异的嗡鸣。
方云飞攀在虬结的树根上,水珠顺着剑柄玉珏的裂痕渗入掌心。
他借着岩壁荧苔的微光,看清了南见天刻下的二十八宿方位——西北天市垣的位置,赫然多出一道本不该存在的勾陈星痕。
“坎离相冲,需破双生阵眼。“钱侍郎嘶哑的声音从右侧岔道传来。
这位户部侍郎半个身子泡在墨色河水中,官服下摆还沾着卦象残痕,“李将军往东洞去了!“
方云飞剑锋扫开浮在水面的青铜碎片,突然发现每块碎片都嵌着半枚血色符咒。
对岸赵御史举起残破玉笏,青光恰好照亮他脚下漩涡——那漩涡中心竟漂浮着与方家祖传玉珏同源的青玉碎屑。
“分头行动。“南见天从暗流中跃出,精钢护腕裂痕间渗出暗金纹路,竟与悬棺上的饕餮纹渐渐重合,“两个时辰后,在地脉枢纽汇合。“
李将军的断刀在此时发出尖锐颤鸣。
方云飞瞥见刀身映出岩洞深处景象:三具悬棺正缓缓调转方位,棺底渗出的黑水与暗河交汇处,凝结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我带龙武卫追敌。“南见天解下裂开的护腕掷入水中,金属与青铜器皿相撞的刹那,东侧洞穴传来锁链拖拽声,“方公子可愿探这星宿阵?“
方云飞按剑不语。
玉珏裂痕突然灼痛,他看见父亲书房暗格中的阵图在脑海中铺展——本该完整的紫微垣位置,赫然缺失了太微右枢星。
而此刻水雾中的星图,那颗星正悬在钱侍郎方才画出的坎卦上方。
暗河突然掀起三丈浊浪。
当方云飞抓住垂落的青铜锁链荡向西侧洞穴时,听见身后传来金戈相交的爆响。
南见天的玄铁重剑劈开浪涛,寒光中映出十余道黑影——那些人身着雍州军制式皮甲,脖颈却缠着北胡狼牙项链。
“留活口!“赵御史的断喝混着玉笏破空声。
方云飞最后瞥见钱侍郎将染血的官袍抛入漩涡,袍角金线在水底拼出半幅河图。
西洞寒风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方云飞剑尖挑开洞壁藤蔓,青苔覆盖的岩画显露狰狞——画中祭司高举的玉璋,与他在父亲书房见过的凉州兵符形制完全相同。
越往里走,青铜器皿表面开始浮现血丝状纹路,像极了南见天护腕裂缝中的暗金脉络。
“方公子!“后方传来龙武卫的惊呼。
方云飞回身横剑,剑风扫落洞顶垂挂的青铜铃铛。
铃铛坠地碎裂的瞬间,二十八个铜片自动排列成井宿星图,每片铜纹都与他玉珏裂痕走向吻合。
暗河轰鸣声突然沉寂。
方云飞剑柄玉珏迸发青光,照亮前方三丈处的血池。
池中漂浮的青铜鼎内,密密麻麻堆着刻有凉州将士姓名的腰牌。
鼎耳缠绕的锁链延伸至洞顶,末端拴着的不是悬棺,而是一具身着前朝官服的干尸。
“双生阵眼“他喃喃着斩断锁链,干尸坠入血池时,怀中滚出半枚虎符——正是三年前凉州军失踪的右营兵符。
东侧洞穴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
南见天重剑劈开最后一道石门时,十二具青铜傀儡拦在甬道尽头。
这些傀儡关节处的机括,竟与凉州军弩机核心部件一模一样。
李将军的断刀在此刻剧烈震颤,刀身纹路与傀儡胸口镶嵌的玉璋完美契合。
“破!“南见天剑锋贯入地面裂缝,暗金色脉络顺着剑身漫延,所过之处青铜傀儡纷纷解体。
赵御史捡起傀儡头颅,瞳孔骤缩——天灵盖内侧刻着当朝六部印鉴,最新一道竟是户部的朱砂批文。
钱侍郎的卦盘在此时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