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应了,她瞧了眼李娘子,蹙眉问道:“掌柜的身上的伤。。。又是她相公打的?”
李娘子人虽好,可惜命却不好,没遇着良人,她那相公整日喝酒赌钱把家底都挥霍一空不说,还逼着问她要钱,手头无钱就是一顿毒打,动辄还怀疑她在外面背夫偷汉。
张氏提起她相公就一脸嫌恶:“她那死鬼相公一个月前喝醉酒不慎摔死了,这伤她说是她不小心弄的。”
沈乔挑了挑眉,倒是淡长风说了句:“阴气缠身。”就再无后话了。
张氏听不太懂,催促道:“你们快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碗浓油赤酱的炸酱面上盖了切的细细的黄瓜丝,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沈乔正要开动,却见淡长风盯着那厚厚一层肉酱沫皱眉,她还以为他是不会吃,取了干净筷子帮他拌整齐了才把碗推过去:“师傅尝尝。”
淡长风又看着那碗拌好的面出神,有时候觉着喜欢小徒弟喜欢的莫名其妙,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根没底,像她这样待人以诚的,又有谁能拒绝的了呢?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张氏见沈乔吃的差不多,便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道:“娘有点事儿要问你。”
沈乔点了点头凑过去,淡长风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在桌子底下掐了个顺风耳的诀,偷听,没想到听着听着脸就黑了。
张氏低声问道:“你过了年就十八了,没想过为自己打算打算?”
沈乔问道:“打算什么?我现在不是挺好的。”
张氏戳了她一指头:“傻丫头,终身大事啊。”
张氏原来也老提这个话头,沈乔只当耳旁风就过去了,如今听起来莫名有些烦躁,转而问道:“我现在学的好好的,娘怎么想起说这个了?”
张氏听她问起,脸不觉一沉,又叹了声道:“娘也不瞒着你了,前几天余家来人探口风,说有意让你给余家少爷,就是上回来宁家帮打官司的那个余正霖为妾。。。”
沈乔对余正霖喜恶平平,听张氏说完面色也只是淡淡的,就听她继续道:“我自是拒了,可今天拒了个余正霖,明天没准要来个张正霖,赵正霖,我想着干脆把你亲事早些订下,好绝了那些不着调的心思!”
淡长风听完脸色黑如锅底。
沈乔想了想,摇头道:“您也太紧了些,总不能因噎废食,为了躲避麻烦事儿,我就随随便便找个人嫁出去。”
他听沈乔说完脸色才稍稍回转。
张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叠画纸,面有得色:“你当你娘是干什么呢?能这么轻易地就把你终身大事交付出去,这上面的每一个人我都写好了品行来历家世,都是我亲自看过,打听过的,别的不说,人品相貌绝对没问题。”
女人对做媒的事儿一向有无穷精力,她先指了头一张,上面画着一位穿儒衫的少年,眉清目秀:“这位是郭秀才,去年就中了秀才,听说名次还不错,就是家境差了些,喏,那位是撑举人,家世学问都好,就是年纪大了些,不过也只比你大了四五岁。。。”
淡长风放下筷子斜斜看了眼,秀才骨瘦如柴,举人圆头圆脑,小徒弟她娘的眼神可真不怎么样。
沈乔听的脑仁疼,打断张氏道:“您在这儿说的痛快,别人还不知道能不能看上咱们呢。”
她鄙夷地看了小女儿一眼:“咱们也不是那等稀图富贵的,你这样的相貌才干,哪里有人会不喜欢?找个门当户对的一点都不难,就看你肯不肯了。“
沈乔只觉得头都大了一圈,淡长风不动声色地往这边瞥了一眼,强压住心底的不悦,淡然道:“女大当嫁固然不假,但她学艺未精,还是先安心修习几年再说吧。”
张氏听他突然开口,便知道他是听见方才母女俩说话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您是她师傅,说的话只有为她好的,我也想着多留女儿几年,没想让她这就嫁了,只是想让她先见见面,看看有没有合意的,若是有,能把亲事订下那就再好不过了,若是没有,也可以先观望着。”
淡长风抿了抿唇,差点说一句她人我已经订了旁人就别想了。
张氏见他面色淡漠,正不解其意,还欲在解释几句,就见厨下的一个小伙计急匆匆跑进来,喘着道:“东家,咱们后厨闹鬼了,您快瞧瞧去!”
张氏啊了声,和沈乔齐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小伙计惊慌道:“也不知怎么的,后厨才杀死的鱼忽然在案板上跳了起来,还有才下锅的鸡也是,光溜溜地就跑了出来,还有桌上的菜刀,也不听使唤似的,突然就乱飞起来见着人就乱砍,咱们王大厨的手差点给砍断了!”
张氏吓了一跳,连忙给钱让人扶着李大厨先去看大夫,沈乔立刻往后厨走:“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