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顺着长长的火车轨道往前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是不停地走着。每天,从我们相握的手上流出来的汗,就能浸湿好几张餐巾纸。可不管怎么热,不管手上流了多少汗,他都不会放开我的手,或牵,或十指交握,或小指相勾。
当时我想,只要有他在,这一路,即使没有尽头也可以,这一生,即使没有目标也可以。
那天,我们路过一个小饭店,缭绕的饭香勾得好久没吃过一顿饱饭的我连口水都差点流下来了,末一看着我这样,好笑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嗤笑道:“馋猫。”
我嘟着嘴巴看他:“我饿了。”
“那进去吃吧。”
“没有钱。”
“没关系的,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啊?”
“先吃再说,相信我。”
好吧,我相信了他,有些忐忑不安地走进饭店,点了几个炒菜,饱饱地吃了一顿。末一看着我,只是笑,不停地将炒菜里的肉丝夹给我。
我停下碗筷,说:“你也吃啊。”
他嗯嗯地点头,却依然将菜盘里所有的肉丝都夹给我。
吃饭的途中,他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后问我:“吃饱了吗?”
我点点头:“嗯。”
“来,站起来。”
“嗯。”
“我说跑你就跑。”
“啊?”
“跑!”说完,他拉着我飞快地往外跑,我跟着他不停地跑啊跑的,不时担心地回头往后看,生怕老板追上来,但也许是我们运气好,老板并没有追上来。
我们跑了很远,才停下来,末一跌坐在路边使劲笑着,我生气地踹他:“你说的有办法就是吃霸王餐啊!”
“猪啊你!”
“怎么能这样呢!”
“这样是不对的。”
末一不说话,看着我生气的脸笑,我不理他,忽然觉得悲愤,难道我们以后都得靠这种坑蒙拐骗的伎俩度日了?
我们才十七岁,难道我们的一生都要像这样,像见不到光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像流浪的猫狗一样,永远也吃不上一顿饱饭?
我咬着嘴唇看他,忽然,我听见自己说:“去自首吧。”
末一的笑容僵在脸上,我也呆住了,我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他抬头看了看我,然后又低下头来,轻声问:“这样的日子,已经够了是吗?”
我犹豫了一会儿,却也还是点点头。
“也是……”他苦笑了下。
“彤彤,其实我不怕坐牢。”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只是我进去了,谁来照顾你呢?”
“知道吗?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你家里人对你又不好,你的性子又冷,又没什么朋友,如果……如果我不在你身边,那谁来照顾你呢?”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忧愁,像是有无尽的担心一样。那时,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他心里,早已是比责任、比爱更重要的存在。
“如果,你答应我,你会好好的,好好地照顾自己,好好地读书,那我就答应你,去自首。”
我抬起眼睛望着他轻轻地点头:“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地等你出来。”
他“扑哧”一声笑了:“笨蛋,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