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念出来!”
输了钱的人心有不甘,一同鼓噪起来。
震撼无比的肥胖官员此刻汗流浃背,望着莫雅身旁镇定如恒的卓藏锋,心想一个瞎子都能写出这一笔字迹,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兄弟莫非是盛唐国人士?”
“正是!”
卓藏锋并不隐瞒,淡淡回应,官员却又小心翼翼问道:
“小兄弟的笔力,在盛唐可排第几?”
卓藏锋想了想,笑道:“区区几个字,不足挂齿,我的字在大唐乃是最末之流,岂能排上名次?”
那位官员听了,心头恍然被天雷一击,瞬间觉得万念俱灰,也不顾其他赌客的喧嚷叫嚣,索性将官袍脱下,使劲往桌上一堆,又摘下官帽,向北而拜,然后跳下高台,喃喃自语:
“十年后我将入唐,与天下俊杰品论书法!”说完掉头而去。
两名官差从远处跑来,看上司疯疯癫癫,也不理会他们的叫唤,只顾茫然而行,呆呆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看那肥胖的身躯越走越远。
“大人辞官了!”
莫雅惊道:“他就这么走了?”
卓藏锋自然能体会到技不如人的痛苦。
以前眼看着别人修炼,眼看着天地之息,自己却不能修行。这个官员是因为自觉书法与自己相差太大,所以他要潜心研习书法,听他的口气,好像是十年之后要到长安挑战大唐书法巨匠。
但他又想了许久,自己的字,也能叫书法?
只记得从小习练,给人代笔抄写道经佛卷。写的不好,会受到老道士呵斥,记得那年腊月,一气写了七八个时辰,写得头晕眼花,直接晕了过去。
老道士从来没有夸过自己写的好,他自己也并不认为懂得书法。难道是那位官员忽然得了疯病,就此离去,与书法并无丝毫关系?
他苦笑,感叹道:这又是何苦!
面对众多赌客吵嚷着要求读出宝剑评语,剩下的两名官差不敢违背民意,商量一下,决定让录写人员读给大家。
录写人贸然被推到前台,手捧着卓藏锋写就的笔墨,急速扫了一眼,摇头晃脑念了出来。
场间鸦雀无声,录写人并不高昂的嗓音却是吐字清晰,一字不落进入大家的耳中。
念完后很久都没人说话。
那名老者见多识广,首先打破沉默,走近卓藏锋身前,大声问道:“你是唐人?”
面对这略微些刁难意味的质问,卓藏锋霍然回头,厉声道:“是唐人又怎样?”
老者被他声势逼退,摆手颤声道:“无妨!无妨!”
卓藏锋又问道:“你可输得心服口服?”
老者沉默,不敢言声。
卓藏锋朝着身边莫雅,轻声道:“带我去看那根试剑铁条。”
莫雅听了,就挽着他的胳膊,轻轻一笑。
那两名青衣试剑人早已把台上桌椅搬开,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西侧试剑台前。
被宝剑砍得伤痕累累的生铁条依旧挺直而立,与东侧不同,东侧的铁条上痕迹明显,有阳光照射,可以见到微微的反光;而卓藏锋眼前这根铁条似乎并无缝隙。
这也是人们疑惑不解的原因之一。
先前在西侧的试剑人因为饮酒而匆匆上场,当时只顾早点结束好继续开怀畅饮,上台后更是胡乱砍劈一气,此时酒意已消,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猛然瞪大眼睛,一脸惶急之情。
身周没有风声,只有莫雅轻微的呼吸之音,卓藏锋屏气凝神,忽然一口气吹向那根直指苍穹的生铁条。
“咚咚咚咚……”
仿佛飞珠溅玉,又似风来花落。
无数截短小的铁片纷纷坠落下来。
有人惊呼出声,但很快被更大的惊呼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