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身孕之前你与老爷可是日日相伴?”
“是。”
“五娘何时落地?”
“同年秋八月。”
高氏道:“五娘这是不足月便就落地。”
蒋姨娘惜字如金,又好似端着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气势,她淡声道:“若是足月的孩子,五娘怎会如此多病。”
一问一答,高氏环环相扣,却不曾有过一点儿偏私。
她侧过身对穆梁道:“蒋姨娘所说的话,老爷你是最清楚她可有说谎。她怀有身孕之前,是老爷你日日相伴,难不成蒋姨娘还能在你眼皮子底下与别人有了苟且,有了五娘?”
旁边被高氏请来的云姨娘与朱姨娘二人正襟危坐。
云姨娘盯着蒋姨娘一如当年没有丝毫变化的容貌,内心阴翳一瞬,但转瞬又在心底淡淡笑了起来,含着几分算计之意。
而边上的朱姨娘目光森森地低垂着头,冷意连连地笑着。
朱姨娘坐在绣墩上,眼见着穆梁似有被说动,顿时脸色难看下来,她咬牙切齿地笑道:“可传到老爷耳里的话,又不可能是捕风捉影,到底是真有了那么几分迹象,才会让人这样污言秽语的四处说闲话。蒋姨娘生产之日,老爷不在兰城,谁又知这五娘到底是不是足月出生?说不准蒋姨娘在跟老爷之前就已经暗结珠胎。那么多年过去了,蒋姨娘容色不减当年,可知当年亦是扰了多少人心底的春水。”
她拿起绢帕掩在自己鼻唇前,看着穆梁面上正要散去的乌云又再次聚拢,幽幽地笑了笑,她拿着一双黑瞳直直地看向蒋姨娘。
云姨娘不咸不淡地开口:“朱姨娘后面这话倒是有些酸味儿。”她拿眼眸看着朱姨娘,含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朱姨娘脸色微变,狠狠地暗自瞪了云姨娘一眼,又继续道:
“蒋姨娘是官家小姐出身,礼仪诗书学的该是不少,若不是家道中落阖该是如戏文里写的那样与那门当户对的少年郎为神仙眷侣,又怎么会想着与人为妾?我瞧着与蒋姨娘私通的也不是什么贼人,说不准就是蒋姨娘曾经藕断丝连且道貌岸然的哪家公子。”
“这眼瞧着自己的情妹妹被他人迎做妾室,自然是要急着上前好好一番温言软语的倾诉衷肠,这一来二往……”朱姨娘忽地停住,她敛下眼底的兴奋之色,打着自己嘴巴道,“我只是胡乱猜测,是真是假还得问问蒋姨娘自己。”
蒋姨娘清清冷冷的声音缓缓响起:“胡乱猜测?我还以为朱姨娘说的是自己的事情,才说的这样引人入胜。”
朱姨娘急声道:“你莫要胡说!”
话一出口,蒋姨娘冷冷的笑了起来:“你也知晓莫要胡说。”
高氏掀起眼眸:“既然老爷对五娘身世有疑,何不滴血认亲?一来可以证实五娘身份,二来亦是可以证明蒋姨娘清白。老爷以为如何?”
穆梁沉沉地点头。
他心底的怀疑和愤怒全因蒋姨娘曾经的未婚夫婿而起。蒋姨娘性情孤傲,不屑于做秽乱之事,可就是这样一个孤傲的女子,穆梁既得意拥有了,可有从心底卑微的害怕蒋婵看不起他。
他害怕蒋姨娘为了报复自己用银钱将她从她亲人手里买下,故意和她的未婚夫婿纠扯不清。
朱姨娘在秘密设下这天大的圈套之时,她早就命人偷偷去兰城打探了蒋姨娘的身世和出生。
落败的官家小姐,父母先后病逝在亲戚家中寄人篱下,后来又辗转被卖给穆梁,且又有一个在考取功名的未婚夫婿。
只不过那人在蒋姨娘双亲离世之后,就被自己父母逼着退了亲事,又攀了一门高亲。后又听闻蒋姨娘要委身给人做妾,心中一是放下两人情谊,二是不愿见着这样的美人落入别人之手,三番两次上门。又在穆梁离开兰城后,几次想要登门拜访。
至于是做何?朱姨娘并不知晓,可只要让穆梁心中种下怀疑那便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