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脱口而出:“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说完之后发现自己真不会说话,人家好不容易找出来一句话来说,你一下子就让人没办法聊下去。
可是话都自己说出口了,收不回来了。
安宁只好继续盯着地面数蚂蚁。
两个人又都不说话。
最后还是林澈先沉不住气,他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控诉她:“这些天我那么伤心,你都不说安慰安慰我,做不成恋人,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吗,还是你只顾着跟我哥郎情妾意了,完全都想不起来还有我这人了?”
有点撒娇的语气带着些委屈。
这让安宁恍然意识到,他还不过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男生都晚熟,所以不管长的再高,看起来再成熟,他的心智也不过就是一个孩子。
安宁有点心疼,说实话,她是一直拿他当弟弟看的,什么事也都想着提点着他,他难过了不解了她也会开导。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她没有办法不难过。
安宁终究还是心软下来,她也决定现在先不要管他那句“做不了恋人就没办法做朋友了”的论断是否符合她的价值观。
她是真的觉得做不了恋人真的没办法做朋友。
安宁叹了口气:“你都马上十八了,还是个男人,怎么能在女人面前就流露出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呢?”
林澈脸上的表情一滞。
他见到她对自己冷淡,只顾着伤心了,都忘了女人肯定不喜欢看男人这样不男人的一面。
他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翻了这样低级的错误了呢,还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
安宁看他懊恼,忍不住扑哧一笑:他知道懊恼还好,还有情绪就还好,看起来他父亲去世这件事对他的伤害并没有大到他难以接受的地步。
而且她也最喜欢看他这样一副可爱的样子。
看到安宁笑了,林澈也松了一口气,到随即又生气,不是她在安慰自己,怎么看起来反倒是自己再逗她开心呢?
安宁拍拍身旁花坛的边缘:“坐着慢慢说吧,好好跟我说说林少爷都有什么苦恼。”
林澈看着她指出来的那一块地方有些脏,有点嫌弃,但还是听话的坐下了,也听话的开始真的诉说自己的苦恼。
男孩子如果对人说出自己的烦恼恐惧的话,好像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所以对朋友哥们不能说,自从他爸爸死后,他妈妈像是着了魔一样想要争遗产,也就顾不上他了,也没法说,而且他也不愿意对自己的妈妈说。
最近总觉得她有些吓人。
所以可以倾诉的对象就只有安宁了,他愿意信,她还愿意听。
“你知道的……我爸爸他,去世了……”林予宁说了这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眼眶已经开始微微红着了。
安宁知道这件事对他肯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他爸爸从小就很疼他,他也是真的很爱这个父亲。在他眼中,这个父亲是真正的父亲,是血浓于水的亲人,而不是像林予宁那样。父亲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符号。
但是就是这个他深爱的人,陪他走过十几年的人,忽然就没有了,换谁谁不难受。
安宁也没办法安慰他,这种事,说说怎么可能会有用。
仔细想了想,安宁白开口:“林澈,说实话,我不知道改怎么安慰你,这种事没有自己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知道有多难过的。我给你讲讲我的经历吧。”
“我十六岁那年,我奶奶去世了,我虽然从小跟父母长大,但是奶奶也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可能是因为祖父母辈的都会喜欢小孩子吧,在我的记忆里,最疼我的不是我的父母,是我奶奶,直到长大了,我跟她关系还一直很好,但是她也是说没了就没了,我当时特别伤心,但是真的,说句让她凉心的话,我只过了一年,差不多就将这份伤痛忘到脑后了,直到现在,我只有在清明节和她的忌日才会想起她了。”
林澈看着她,安宁也看着他:“是不是很残酷,但事实就是这样,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还有无比强大的自愈能力,你现在觉得伤心的快要死去,可能再过一个月,忽然有一段恋情,你就完全忘了,时间真的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东西,谁都避不过去。”
林澈沉默了。
安宁也觉得他一个小孩,还是在这么伤心的时候,她不应该跟他说这些的,但是总要有人告诉他,他们不可能永远把他养在象牙塔的。
早知道也有早知道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