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的小三室,房间虽然老旧,但里面打扫的很干净。
客厅里有一张年岁久远的大理石桌面的茶几,旁边是木质沙发,藤条凳子,还有一只竹编的摇摇马。
是有人住的房间,饮水机上的茶壶旁放着一只正在使用的透明玻璃杯,里面有半杯开水。
姜栀枝站在客厅里,身旁的青年放下手中的保温饭盒,拿下来搭在她身上的冲锋衣外套叠了叠,垫在了木质沙发上。
“这是你的家吗?”
穿着黑色卫衣的青年轻轻应了一声,眉眼低垂,有些无措,
“是小时候和妈妈一起住的地方。”
看到那只竹编的摇摇马,姜栀枝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妈妈去世以后,房子没能成功租出去,房东也嫌晦气,没有进来整理。”
“后来我有了钱,租下了这里。”
话题有些沉重,姜栀枝坐在沙发上,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水杯,
“抱歉,枝枝,这里不会来客人,所以就没有准备一次性的杯子。”
“没关系。”
手里捧着透明的玻璃杯,看着上面氤氲的水汽,姜栀枝轻轻问着:
“阿姨她去世的时候,你还很小吗?”
穿着黑色卫衣的青年坐在她对面,轻轻笑了一下,
“是很小,当时在上托班,记忆都不太清楚,只记得那天下了雨,天色很晚,妈妈都没有来接我……”
“后来、后来就记不清了……只知道桌角好多血,妈妈身上还系着围裙,头上一个血洞。”
“她可能是太累了,急着做饭,急着去接儿子,急着去做工,精神恍惚,撞到了脑袋,人就没了。”
“有人在骂死在家里不吉利,有人在说我可怜,餐桌上还放着妈妈给我买的小蛋糕,锅里还热着饭……可是妈妈再也不会醒来了。”
“那你父亲呢?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他没有帮你吗?”
青年又笑:
“或许知道吧。他那样的人,应该是知道的。”
“可是他不会管我,我和母亲的存在,揭开了他管住不住自已欲望的伤疤,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畜生,是他曾经行差踏错的耻辱。”
他的声音格外平静。
平静到姜栀枝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奸污了我的母亲,又抛弃了她。”
“母亲怀孕了,当时她马上大学毕业,连工作都没有,就有了我。”
“要一边照顾我,一边工作,做那些没有技术含量但辛苦的工作,这样时间上宽裕一些。”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是我拖累了母亲。”
“她当时打掉我就好了,不要让我出生就好了,说不定她还可以回到自已的人生,重新奔向光明灿烂的前程。”
“可或许当时,她的年纪也太小了,被一个大她许多又有阅历的老男人威胁,所以什么都顾不上,带着肚子里的我就跑了。”
“所以后来才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波折,生了那么多治不好的病,最后草草的度过了一生。”
“有时候我也会没有良心的想,或许死亡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那么年轻的单身母亲,一边做工一边养活孩子,身体的压力,精神的压力,心里的压力,生活的重担扛在她肩上,还要忍受那些恶心的男人的骚扰,甚至夜里都睡不好,会有人借醉酒把门拍得震天响,叫着她的名字,说着不堪入耳的话……”
姜栀枝听得眉心紧紧拧着,眼底带着不忍。
“后来我回来了。”
“我帮母亲报了仇。”
穿着黑色卫衣的青年笑了一下,带着满满的嘲弄:
“可那些恶心的人,只会跪在地上打滚求饶,甚至不记得当年被他们骚扰,被他们借醉酒拍门,吓到抱紧孩子,捂住孩子耳朵的女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