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二爷主持了家族会议,他对前面的事情毫不知情,只知道方其瑞临危受命,打算继续盘卖铺子,然后养活方家的众人口。
毕竟,他已经考到举人了,在方二老爷的眼中,若是弃文从商,简直暴殄天物。
为了不违背方家祖训,也为了平息其他几房的争端,目前只能先由方其瑞自己做主,先继续经营,过段时间再盘点卖光。只是先得立下契约,等方宝乾长大后,家产还是要还给这位方家的嫡长孙。
如此几房叔叔便先没了话说,毕竟公中的银子都还在,每个月他们的生活水平没有变化。
梅姨娘也同意,方宝乾能独挡一面,那少说也是十八年后的事情了,这么多年,筹谋一个黄口小儿,还不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的事情。
陈氏没有立场反对,方其宗身体不争气,方其业连方老爷的丧事都没出来——曾经也披麻戴孝守灵堂,却在五石散的瘾犯了之后,扔下他老爹的棺木就回院子里过瘾去了。
陈氏试图要他振作,只换来一句:“二哥当家有什么不好,只要每个月有足够的银子买这玩意儿就行了,少操好多心。”
陈氏意难平,却双拳难敌四手,背后又没有可支撑的东西。
对于那几房叔叔而言,虽然她是嫡母,可若是家产落入她手中,那还不如给方其瑞呢,毕竟方其瑞是方家正经子孙。
一团和气的就决定了方家日后的方向。
方其瑞也当场立下字据,方二老爷监督,每半年查一次帐。
私底下,方其瑞却对方家的产业帝国很是不舍——方家三代人的心血,如今就因为没有嫡子继承,而要毁于一旦,实在可惜。
他去找梅姨娘商量,梅姨娘却道:“你终究是要高中做官的人,到时候去京城落地生根,跟方家再无任何瓜葛便是。你瞧你二叔,自打为官,哪里还有半分方家子弟的影子。”
“可实在可惜。”方其瑞感慨。
“可惜什么,又不是你的。这些年只要掌管他们衣食无忧,下一代的事情,不劳你操心。”梅姨娘冷笑:“一个商人家庭,既上不得台面,又没有什么尊贵的地方,哪里值得留恋。等你做官了,才会发觉,人跟人之间,三六九等就是不一样。难道你就不想方家的子孙,日后走出门去,就是高人一等吗?”
这个方其瑞自然知道,他无从辩驳。只得暂时搁置了学业,潜心先经营起来,省得其余商户因为方家动乱,趁机排挤。
若是经营得好,他日出售,也能卖的一个好价钱。
方老爷死的时候,方玉露和方玉烟都没有回来,路途遥远,梅姨娘来不及通知,对外只说送信了,只怕还没到。
到过了十天半个月,也渐渐知道方老爷过世的消息,只可惜已经下葬,根本就没机会赶得回来,索性都没有回来,只派了仆人回来吊唁。
梅姨娘快刀斩乱麻,将院子里这段时间对陈氏复起有归顺之心的人全部赶了出去,换成她自己的人。林姨娘和沈姨娘愈发小心谨慎,只好好的带着儿子,再不敢说什么不敬的话。
方家的场面自此定格下来。
公中的银子每个月拨给梅姨娘,掌管一大家子开支。
方其瑞负责挣银子,并找到好机会出售方家的产业。
如此和谐,除了在狱中还不知道受了多大折磨的吉祥,方家阖府上下,已然是对梅姨娘马首是瞻,其乐融融。
其间方玉露曾经被陈氏写信召回来,并州那边回信说,方玉露怀了身孕,委实没办法回来。陈氏气得哭了一整夜,大骂她没良心。如今她一拖三,她根本毫无办法。
何家贤每隔一段时间就托人花点银子去求州府夫人,缠到老二方宝坤已经半岁了,州府夫人只无奈的说道:“此事真的是没办法,老爷给我下了令的。不过我瞧你也是真心实意,这年头,难得有把一个丫鬟这样看重的,我便指你一条明路。你不是跟从家四奶奶关系好吗?你走她的路子,兴许有用。”
何家贤这才犹如指路明灯一样明白了,官场水之深,根本是她无法了解的。
只是到底得了办法,便备了重礼去从家。
从四奶奶听说是这事儿,倒是没有过分推脱,却也面露难色。
只是何家贤死在走投无路了,恨不能立时拜倒在地求她才好。
从四奶奶见她实在是苦苦哀求,才道:“州府大人这边,从家的几位男儿大概都不至于让他卖面子。只能我写信给我父亲,让他亲自走一趟了。”
何家贤这才明白,为何从四奶奶这样为难。
他的父亲唯有亲自前来,大概才能见吉祥一面,可这样隔了千山万水的关系,又如何对州府大人说明?总不能因为一个奴婢,而去让将军欠一个州府老爷那么大的人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