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活着的每一天,都在等待死亡,而她,却要亲眼见证这条生命慢慢在她面前流逝,直到消失不见。
“小雨,其实我们也在积极的寻找别的心源,只要你的病情能够控制,我们便不会考虑你······”
“我懂。”
陈欣雨打断夏欢欢的话,手指微微收紧,“就用我的吧,别费心去找了,配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也看见了,我的眼睛现在已经失明了,谁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呢,我很清楚自己的病没有办法了。”
她其实什么都懂,肿瘤长在她身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
那无数个深夜,她偷偷翻看了数不清的文献,深入了解了全世界所有的病例,直到她自己给自己宣判了死刑。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曾经对活着的渴望渐渐变成了对现实的妥协。
她终于是接受了现实,选择笑着面对剩下的那为数不多的日子。
“欢欢,”陈欣雨浅笑,声音中带着一股淡淡的娇羞感,“过几天,我和阿风去试婚纱,你可以陪我去吗?”
“可以。”
夏欢欢没有丝毫的犹豫,瞬间答应了下来。
“我陪你去,我会给你拍很多美美的照片,装订成册,留着,一直留着。”
话音落地,眼泪不争气的落下。
为了不让陈欣雨听出自己情绪的变化,夏欢欢赶紧以不打扰她休息为由跑出了病房。
在那的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和她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在催着她赶紧去死一样残忍。
“你哭了,真是少见,看来沈汐颜对你真的很重要。”
简流风的话语从头顶轻轻落下,冷冽得如同冬日里未经调味的白粥,不带一丝温度,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夏欢欢倏地抬头,看着那个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人,裹着眼泪的眸子泛起丝丝疲惫。
“当然重要,我和阿颜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们是姐妹,哪是你这种冷血动物能理解的,你不去病房里照顾小雨来这干什么?显着你了?”
简流风轻轻侧首,喉间溢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嗤笑,语调中带着几分戏谑。
“夏欢欢你这张嘴啊,一天天的跟抹了鹤顶红似的,真不知道除了我,还有谁能受得了你。”
“滚开!”夏欢欢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简流风笑意更甚,摆摆手,一副大度模样,“好好好,我滚,改天记得来看我拍婚纱照,顺便帮我的未婚妻提提婚纱!”
“······”
夏欢欢闻言,一时语塞,脚下的动作比思维更快一步,飞起一脚欲要驱赶这讨厌鬼,却只见简流风身形一闪,轻松避过,仿佛她的动作只是一阵无关痛痒的微风。
“还想踢我,你一瞪眼,我就知道你要尥蹶子了,嘁,老实回病房待着吧你,小心伤口挣开了,换药的时候又呲牙咧嘴的!”
“赶紧滚呐!”
“好,马上滚。”
简流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带着几分玩味,转身悠然迈向陈欣雨的病房。
夏欢欢看着那个背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这个冷情冷意的人怎么会知道她换药的时候呲牙咧嘴的?
真是讨厌。
她转身离开,与他背对而驰。
身后。
简流风的指尖就在即将触碰到门扉的刹那,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偏移,轻轻落在了夏欢欢那单臂吊着、缓缓步入自己病房的背影上。
望着她那略显蹒跚却坚韧的步伐,简流风的眼睑微微颤动,喉间不自觉地滑动,仿佛有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却又只能化作无声的注视,久久未能散去。
那咽不下去,又说不出来的话,最终被收藏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