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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是个注重成分的年代,像是为了划清界限,父子登报断绝关系、丈夫举报妻子的事情,他们难道见得?还少吗?
老徐家一直以来,都没怎么?经历过太大的波折,也没有多少野望,就图个安安稳稳的日子,如今,乍一听,徐元谈的对象是之前主动“下放”过的,能够欣然接受,那才是稀奇事了呢。
只不过,徐家人也都是心?眼儿正的,知道大环境如此,没办法分清楚个对错,再则,女方一大家子不是都已经平安回城了吗?说明呐,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又看到了徐元提起那姑娘时?的表情,一家人也就松了口风,现在听徐元说,下个礼拜天,就要去曾家见一见长辈了,高兴之余,也都给徐元当起了军师,帮着他出谋划策起来。徐进生说当年他第一次去黄家的经历,于?晚菊和黄卫英则是说起了婚俗的事情,譬如,他们老徐家能出多少彩礼。
这些事情,人家姑娘的爸妈未必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问起,但是,万一提到了,徐元也不能一问三?不知,没有半点儿担当地撇了个干净。
作为一个只想稳稳当当把媳妇儿娶回家的“大龄”男青年,徐元自然不介意多跟过来人们学习一点儿经验。
因为他奶讲得?很是细致琐碎,听了几句,徐元对自己的脑容量信心?实在不足,便进屋去取了本?子和笔,恨不得?逐字逐句地抄下来呢。
徐家人还没见过曾书瑶呢,就看见自家这傻小子对人家姑娘这么?上心?重视,心?酸之余,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这孩子从高中毕业以后,就变得?越来越有主见了,这两年,旁人家想给他介绍个对象,都被他给婉拒了,弄得?徐家人险些还以为,他是因为之前那个初中同学而落下了心?理阴影呢。
好在,总算是自个儿找到了一个能叫他这么?上心?的姑娘,家里人也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
然而,于?晚菊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第二天早上,看着自发坐到她身?边来的人,眼睛眯了眯,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要不,再说一遍?”
作为徐家的“外交代言人”,于?晚菊一向?都是信奉着“以和为贵”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没有几分脾气了。
这会儿拧起眉来,周身?的气势,竟在一时?间,让坐得?近的人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停了下来。
被她这么?盯着,来“套话”的大娘也颇有压力,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又把凳子搬得?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保证只有离得?最近的这几个人才能听到她们说话,这才讪讪地笑道:
“咱们两家平时?是没什么?交情,但好歹都是在同一个筒子楼里住的,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熟人了。
昨天看你孙子又骑回来了一辆自行车,我这不是想着,你们家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找找门路,帮我儿子也弄辆自行车啊?
于?大姐,你也知道,我儿子他好歹是个坐办公室的呢,一直弄不到票,买不了自行车,家里人出门办事都不方便。
我也不叫你白忙活一场,这样吧,一辆自行车,我们家按着供销社的价格,再多加十块钱的辛苦费给你,你看可以不?”
“我看?不可以!诶,我就想知道,谁告诉你的,我们家能有那个本?事弄来自行车,你以为这是买一斤猪肉的事儿呢,说得?这么?简单。
要真这么?容易,你们家怎么?到现在还没添一辆自行车啊?是不想吗?
我们老徐家,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也别这么?低着嗓子跟我说话,我听着别扭,再则,落在旁人眼里,还以为咱们俩在密谋什么?大事情呢!”
没办法,老徐家的日子,过得?是真叫人眼红,这年头,一个工人的工资,养活一家六七口,都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
可是,老徐家呢,总共就五个人,四个都有工作,有心?人只要一盘算,大概就能摸出他们家每个月可以攒多少钱了。
就算老徐家伙食好,开?销大,但四个人挣工资,每个月怎么?着也能攒下一百块钱了,一年,这就破千了,何?况,连年纪最小的徐元都进食品厂工作快四年了呢。
如此一来,也就不怪这两年想给徐元介绍对象的人越来越多了,毕竟,一嫁过去,那就是很显然地掉进福窝里了。
只不过,无论是王大娘的女儿,还是周大娘的外甥女,无论是纺织厂的车间女工,还是钢厂的人事科办事员,总之,不管长得?俊不俊,都被徐元给婉拒了。
这样一来,徐家难免就在邻居们口中落了个“眼光高、挑剔”的名声,像是今天这种程度的“找茬儿”,其实,并不被于?晚菊放在眼里。
所以,没有任何?顾虑的她,自然也不介意把这事儿大声嚷嚷出来了。
于?晚菊性子好,是个厚道又热心?肠的人,老姊妹不少,像是平常跟她关系最好、这会儿也离得?近的芳大娘,便开?口帮腔道:
“我说,周大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家里都有人在钢厂上班,徐家有没有多余的自行车票,你难道不清楚吗?
这会儿找上晩菊姐,张口就想让人家帮你们买一辆自行车,凭什么?啊?就凭你们家脸大如盆?
以前也没见你跟晩菊姐有多深的交情啊,你这也都是当婆婆的人了,怎么?连这点儿事理都不明白呢?这种一张口就要占人便宜的事情,你自己觉得?,合适跟人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