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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秦王政的角度,他看到赵琨拔剑,却没注意到头顶上方的蝮蛇的偷袭,然而他根本没有躲闪。赵琨的剑几乎是贴着他的发冠撩过去,剑尖小幅度地绕了一个麻花,挑起一条小蛇。
小蛇也懵了,它弹射咬人,却仿佛是主动缠上那柄角度刁钻的剑。直接挂在剑尖上了,它艰难地在剑刃上爬行,再次弓起身子,发起攻击。
直到此刻,秦王政才反应过来,惊呼:“小叔父!”
赵琨的反应挺快,在小蝮蛇咬到他之前,一个标准的投壶动作,连蛇带剑一起扔出十几米远。还不忘神色严肃地朝秦王政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用口型对他说:别说话,行动要轻缓,小心树枝上的蛇。
树上还有蛇在游动,大声说话非常容易吸引它们,惊扰它们。大幅度增加被咬的几率。
秦王政不懂赵琨为什么不让他开口,却立即照办,缓缓地从马背上探身过来,确认赵琨没有受伤,才稍稍定了神,刚才险些被毒蛇偷袭,幸亏小叔父及时出剑,他心中一阵恐慌后怕,脸上却镇定自若。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危机还没有解除,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突发状况,不可自乱阵脚。
下一刻,后方传来一阵惊呼,与马嘶犬吠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很是纷乱嘈杂。
赵琨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只见树梢上挂下来三条小蛇。树下是一名看起来相当文弱的青年官吏。他惊恐地大叫:“有蛇!草上飞!”
草上飞是这一带比较常见的毒蛇,在后世的学名叫作短尾蝮蛇,看名字就知道,它爬行的速度非常快,就像贴地飞行一样。是秦岭中炫酷又危险的猎食者。
草上飞的毒性不是特别强,如果是赵琨生活的那个时代,被这种短尾蝮蛇咬上一口,只要及时送到医院治疗,打上血清,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问题是他们在战国末年,巫和医都还没有完全分家的时代,一边跳着沟通神灵的舞蹈一边给人看病的巫医也是很常见的,这些巫医是否有能耐把被毒蛇吻过的倒霉蛋从阎罗殿前救回来就很难说了。
赵琨经常在野外采集植物资源,对短尾蝮蛇的习性还是很了解的,他立即提醒对方:“别喊,别动!”
蛇在上方,那人在下方,要是把蛇的凶性刺激出来,他躲都没地方躲。
蛇慢慢地游动,离他的脸越来越近,文弱官吏估计是吓坏了,又连连惊叫数声,下一刻,草上飞就像一支离弦的箭,化作虚影弹射下来,张开獠牙吻了他一口。
赵琨:“……”
他翻身下马,想冲过去救人,手腕陡然一紧,被秦王政的马鞭缠住,向后拖了两步,一把拽到马背上,压低声音:“我们好像被蛇包围了。”
赵琨环顾四周,树枝震颤,草叶摇动,时不时有蛇头、蛇尾探出来,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黏腻的爬动声,原来不是虫,而是蛇群。
这些蛇围住的其实是秦王政,还有大秦的一众高官,如果这些人集体出意外,足以颠覆整个秦国。但是由于文弱官员闹出的动静太大,吸引了蛇的注意力,所以他成为第一个被袭击的人。让秦王政有了防备。
陆续又有几名官员被毒蛇放倒。
尉缭从怀中摸出一套军中惯用的五色令旗,打旗语让众人聚拢,分成八小队,每队负责清理不同方向的毒蛇。才扭转了局面。
赵琨指点众人替那些伤员挤压伤口,尽量将被毒素污染的血液挤出来。如果被咬伤的位置恰好在四肢,就用布带绑住靠近心脏的一端,减缓血液回流。要是咬得比较严重,就开十字形的创口,放点血。
他感到一阵后怕,幸好张良、王离、冯劫等熊孩子觉得天天打猎没意思,今日干脆留在营地野炊,没有跟来,不然就太危险了。
毒蛇一般不会成群结队的行动,赵琨又听见了竹笛吹出来的音符,蛇群仿佛收到某种信号,缓缓地爬行,将包围圈缩小了。他微微蹙眉,从袖中摸出两包驱蛇的雄黄粉,一包塞进秦王政的怀中,另一包交给赵濯,轻声嘱咐道:“洒在四周。”
虽然挡不住树上的蛇,但能稍微驱逐草丛中的蛇,减轻压力。
秦王政领着蒙毅等一众郎卫,挽弓搭箭,瞄准那些射程范围内冒头的毒蛇,冷酷地将它们钉在树干上,草地中。
“咻!咻!”
“嗖嗖嗖,呜呜……”
尉缭神色微变:“百越之地,有人能用笛声来操控蛇群,难道那个吹笛人也?”
尉缭背着双剑,一长一短。此刻,他早已反手拔出长剑,每当有突破箭雨爬到秦王政周边的蛇,就一剑挑飞。他出剑犹如闪电,迅猛又精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派大家风范。
另一边,朱家保护赵琨,也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赵琨手持弓箭,却一支箭都没有发出,而是凝神细听,在竹笛声响起的一刹那,朝那个方向疾射一箭。
竹笛声戛然而止,赵濯在附近洒满了雄黄粉,没有新的蛇爬出草丛。又过了片刻,聚集在远处的蛇群也渐渐散了。赵濯将赵琨的佩剑捡了回来,甚至替他擦干净了。
尉缭艺高胆大,提剑去追踪那个吹笛子驱使毒蛇的人,地上有尚未干透的血迹,却不见人影,很可能是负伤以后,朝着云阳的方向逃亡。
秦王政不许尉缭以身犯险。
于是尉缭悻悻地罢手。方圆百里处处戒严搜查,尤其是云阳一带,上下一心大力抓捕驱蛇人。就连各地的医工也纷纷接到命令,所有请他们治疗箭伤的人、购买伤药的人,都必须提供照身贴(身份证),登记姓名、住址、职业等个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