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来了兴趣:“当年?不知的情形是什么样的呢?下官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是。素羽说过,人的魂魄之中,记忆最重,为了能让崔叔闻的魂魄能通过回心桥,他不得不封印他的记忆。
“那边”的事情,他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而我的记忆却还是好好的。仿佛装进了一个保险柜,藏在一角。虽然不显眼,但完好无缺。
就像脑子里有个开关,一按下去之后,当时的情景重现无余。
嘈杂的路边小餐馆,臭烘烘的铁笼子,墙上触目惊心的菜谱,大声喧哗的食客……他像是一道高山雪水化成的清泉流进了熔炉里,那样安静地走了进来,然后把我带走。
那个时候……我无比地讨厌他。现在我后悔了。真的是后悔了。
我苦笑着用最简短的话概括:“糟透了。”
他居然还有兴趣问下去:“后来呢?”
后来……回心桥,火灾,小猫玄石,车祸,永敬,法门和尚,大水……
我继续简单概括:“更糟。”
“再后来?”
“我们就都回到这边来了。”
“王爷可否说详细些呢?”
我捏他一把:“说了你也记不住。”
他抗议:“我忘掉的只是前面那段时间的事情,后来的事,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我笑他:“我也记得清楚得很呢!那时候……”
他抢白:“那时候我一定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那样追着你不放。亏了我悬崖勒马,及时回头,才没在小小年纪的时候就毁在了你手里……”
素羽用我的头发拴住他心口的这件事,到现在都还是个秘密。
我心里一动——不如——
但是我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用法力使他心中有我,那样他和一个木偶有什么区别。
我笑说:“你以为你这次就一定能跑得掉么?难说得很。”
他淡淡地说:“我本来就不是你的,无所谓跑得掉跑不掉。”
真是太绝了。我千辛万苦兜兜转转好容易走到这一步,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撇了个干净。
我突然想起还在东宁城的时候,苏青溪问素羽我是不是他养的,素羽说:“有缘即来,无缘即去,谈不上养不养的。”于是苏青溪赞他豁达。
我现在才知道,这样的豁达,绝对,不容易做到。
郁闷到了第八天上,我终于没能狠下心再折腾崔叔闻。眼看着比试的日子就要到了,我却仍旧没想出来怎么个破坏法。中间我上街溜达过几次,偶尔也会听到几句风言风语,内容与往日又大有不同——
敬王断袖;敬王喜欢崔翰林;可惜崔翰林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敬王软磨硬泡未遂之后终于放弃了,亲自给他和自家妹子做媒;重点是——敬王和崔翰林是非常纯洁的朋友关系。
而且现在两个人还有要闹翻的趋势。
在茶馆里说这话的人振振有词,因为他表哥的姑姑的儿子现在就是敬王府的侍卫,天天跟着敬王进出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白颠倒。我摇头,再一次感慨舆论的强大。
就在我困在府里愁得团团转的时候,父皇突然派人来宣我进宫。
进了御书房的门,却看到怀安也在。我有点吃惊——话说父皇好像还没同时召见过我们两个。
行礼问安之后,他老人家开门见山,扔了两张纸给我们:“后天就是苏青溪和崔叔闻的比试了,朕自己拟了些题目……今天朕叫你们来,是想先给你们看看,听听你们的意见。”
我接过那张纸,吞了吞口水,那一个叫大喜过望。
知道他们怎么考,就知道怎么对症下药搞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