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筠筠低着头,声音轻轻的应了句:“我记得了。”
往后大半天,她在元蔚身边侍奉,留没留心不知道,可偌大的殿中,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安静却是真的。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晚上,裴筠筠来问他可要传膳,被他摆摆手挡了,她应了一声便出去传话,这会儿元蔚方才发现,她这几个时辰是有些安静过头了。
这是……转性了?
须臾之后,她端了碗茯苓粥进来,正待劝他好歹用些,却忽听他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裴筠筠先是一怔,疑惑的朝他望去,元蔚反倒收了目光,淡淡道:“这一下午了,安静得同个哑巴似的,真不像你。”
闻言,她也有些苦恼。
“我……不会安慰人。”她搔了搔耳后,难得有良心:“我安慰人的话,都不好听。不给您添堵了。”
元蔚本想赞她一句有自知之明,可出口却成了:“我听听能有多不好听。”
说着,他执起勺子,浅尝了两口。
裴筠筠很用心的想了想,而后试探道:“外孙惦记外祖,代母尽孝,追着去了?”
元蔚:“……”
果然很有自知之明。
裴筠筠一脸苦色,活像是小时候交不出作业等挨板子时的模样。
她道:“您真的难为我了,真正的悲伤难过大多只能生挺,不是温情暖语能化解、道理规条能宽释的。这样没有什么大效用的话,我真的不会说。”
元蔚转眼去看她。
她又说:“只是再大的伤痛,时日长了,也就淡下去了,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
人呐,那一身血液就如同眼下这碗粥一样,这些叫人难过的事,便如同炉子里生的火,这会子把粥温热了,等下了炉子,这温度总有淡淡散去的时候,转眼也就冰凉了。
元蔚默不作声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裴筠筠渐渐从冷静变得胆儿突,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话真的不对他的脾气,倒把人惹得更生气了。
疑似惹祸,她心里琢磨着补救,半晌灵光一闪:“不然……叫绿妆姐姐来陪您?”
元蔚哼笑一声,收回目光。
“你这么好的口才到这会儿都没用,她来就有用?”
裴筠筠笑得充满暗示:“嘿嘿,这陪跟陪是不一样的嘛!有些事儿绿妆姐姐能陪的,我可没这个道行!”
毕竟自己只是丫头,而非通房。
元蔚被这话绕得,半天没明白她的意思,等反应过味儿之后,心中瞬间涌上一股子烦躁。
“道行是可以调教出来的,”脸上却是浮出一抹调笑,他回了她一眼暗示,将人从头打量到脚:“虽然模样普通了点罢,但你若是开口,本王也不是不能纡尊降贵。”
裴筠筠转头就走。
元蔚一愣,立时问:“干嘛去?”
她脚下不停,直冲冲出了书阁,倒也知道回上一句:“找针缝嘴,以后再也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