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神来,她随口笑了一声,拨弄着面前的碗碟道:“我这不是想着,得给您放点线索出来么!免得您成日家跟只无头苍蝇似的,想查我的身份都找不着个入手之处。”
他哼笑一声:“那你可想多了,我多的是入手之处。”
裴筠筠耸耸肩:“您说是就是吧。”
“怎么不接着装了?”
“我杀冯冕那出儿是深仇大恨的手法,现如今我可不指望您还能当我是一般丫头。至于我究竟是谁……”她嘻嘻一笑:“反正我是不会说的,就看您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弄清楚了。”
元蔚默然片刻,忽而问:“你嘴里有没有一句实话?”
她心一紧,静静的等着他的后话。
他淡淡道:“要说不信你是个一般丫头,早从厉无名之事出来,我……与世子便已经不信了,不必等到今天。这你明白。”
她眸光一低,笑了笑,没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道:“我再问一遍,你这会儿不装了,究竟是破罐破摔了,还是因为……我救你一回,你就当真以为我不会要你的命了?”
她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过去不在天都,如今在天都。”
元蔚便问她有何区别。
她笑道:“不在天都,我不一定是您的敌人,而在天都,您却有一定的敌人。下船之后朗月送信,一切尘埃落定。不论我究竟是谁,我与您有共同的敌人已是不争的事实,同仇敌忾的道理您不会不明白。连横合纵之间如何取舍,殿下心中有数。”
说着,她垂首一礼。
这话说得明白,元蔚心中也确实有数。
又过须臾,他问:“在船上的时候,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会杀你?”
故此,才在绿妆奉命去问话时,不发一言?
她想了想,坦诚道:“难说。对您,我从来都没有十分的把握。”
“对元隽就有?”
她点头:“自然。”
看元蔚脸色不对,她不及细想,又追了一句:“毕竟再什么说,世子同朗月王交的是真心。”
元蔚看了她一眼,哼笑一声,沉默片刻。
“你跟着蘅儿是大材小用了,以后就跟着我罢。”说着,他勾起唇角,笑得有些玩味:“当个丫鬟,不委屈罢?”
裴筠筠起身从小桌后头挪出来,跪在他面前恭敬道:“不委屈。奴婢谢殿下恩典。”
她应得如此干脆,元蔚倒有些意外。
说不清心里那股子纠结的滋味从何而来,半晌后,他语气复杂道:“我还以为你更想跟着元隽。”
不成想,裴筠筠却淡笑着摇摇头。
“我愿世子康乐无忧,其余的事,还要仰赖小王爷成全。”
说着,她俯身与他叩了一记头。
榻上的人心中这个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