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他是不想去的,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而且爷爷还等着他回去上香呢。
正主开口了,仇飞倩不好像对待自家儿子那样粗暴拒绝他,正想再劝,殷炎突然侧头看向身后的喻臻,问道:“会开车吗?”
喻臻疑惑,傻乎乎点头:“驾照考了,但是……”
“翁叔,车钥匙给我。”
殷炎招呼了翁西平一声,然后牵住喻臻的手,朝仇飞倩和殷禾祥点点头,说道:“爸妈晚安,天暗了,我和喻臻就不送你们回酒店了,明天医院见。”
说完接过翁西平递过来的车钥匙,牵着喻臻走到车前,拉开驾驶座把喻臻塞进去,钥匙也丢给他,然后自己绕到副驾驶,开门上车,动作潇洒,一气呵成。
“走。”
今天听惯了他的命令,喻臻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直接把车发动了,等起步了才想起还没正式和长辈告别,但此时车已上路,不好回头,于是只能在心里小小致歉,硬着头皮往前开。
黑色的轿车很快汇入车流,速度快得殷家人全都没反应过来。
“啊!我的野兔肉!”殷乐突然扯着嗓子嚎了一声。
仇飞倩被嚎回了神,伸手拍他一下,然后扭头瞪翁西平:“你怎么把车钥匙直接给他了!”
翁西平一脸正直,淡定回道:“夫人,据我观察,喻先生家的道观只有一个房间可以住人。”
空气突然安静,翁西平再次补充:“我看夫人您好像很喜欢喻先生……这是个好机会。”
安静在持续,良久,殷禾祥回神,上前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铿锵有力:“干得好!果然还是西平最懂事!”
翁西平矜持微笑。
卧……槽……
殷乐无声感叹,被自家父亲和管家叔叔的猥琐惊呆了。
把才租下没多久的两居室退掉,又转到苗圃把花全部转让给了同行,结了苗圃的租赁合同,喻臻带着不多的存款和行李,租了一辆出租车,连夜回了道观。
那天晚上的雪已经化得无影无踪,观内地面上还散着葬礼当天洒下的白纸,喻臻就着小灯泡昏黄的光线,开灶烧了锅热水,开始打扫卫生。
道观虽小,但五脏俱全。等喻臻把道观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清扫一遍之后,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累得满头热汗,明明一晚没睡,却觉得精神无比,这段时间一直困扰他的冰冷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四肢轻得不像话,感觉原地蹦一蹦就能飞起来。
“爷爷,是你在保佑我吗。”
他笑着念叨一句,把抹布挂到桶沿,仰头望着老爷子的遗像出了会神,然后摇摇头,弯腰提起桶绕去了后院。
喻爷爷在吃穿上十分马虎,两套道袍缝缝补补穿了几十年,蒸锅馒头可以管半个月,睡的是木板床,盖的是旧棉絮,除了冬天,一年四季有三个季洗的都是冷水澡。
而且他十分固执,不愿意挪动道观里的一砖一瓦,近乎执拗的保持着道观“原生态”的样子。
喻臻在赚钱之后曾想帮老爷子翻修一下道观,不做大的改动,就只重新牵一下电线线路,修一修厨房,再装个电热水器,想让老爷子住得舒服一些。
但老爷子不干,还差点为这事把他逐出家门。
想起过往,喻臻又稍微有些出神,直到灶内柴火发出“哔啵”一声轻响他才醒回神,见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忙放下准备添进去的干柴,起身搬来洗澡用的大木桶,开始往里装热水。
没有热水器,没有浴霸,没有正经的浴室,厨房的门甚至会漏风,但喻臻泡在浴桶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他突然就有些理解爷爷的执拗了,在这个几乎算是与世隔绝的小道观里,日子虽然过得苦了点,但满足感却十分容易获得。
只是一场冬夜辛苦过后的热水澡而已,他居然就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洗完澡后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他来到后院的小菜地里,随手摘了一把青菜,转回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青菜面。
填饱肚子后他终于觉得有点困了,也不管大白天睡觉合不合适,晚上会不会失眠,顺从心意打着哈欠来到和爷爷共住的房间,铺好床钻进去,闻着空气里始终不散的香烛味道,闭目睡去。
医院,殷炎睁开眼,眼神清明完全不像是刚刚睡醒,看着虚空中的某点,手指微动:“去吧,作为借用你身体的报答,你的要求我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