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上次金大腿回来是少尉军衔,每月有45块,当时还奇怪怎么有零有整,现在只觉得手沉心也沉。
自己在家中衣食无忧,根本不缺他这点军饷。
可她没有问为什么,张启山也没有说为什么,打仗的人脑袋都拴在裤腰带上,炮火连天的日子他已经快习惯了。
汽油和弹药燃烧过的焦土到处都是死人,有一次和活下来的战友蜷在战壕里,听他们胡吹乱侃。
有的说起家人,有的说起女人,生死无常,谁也没个顾忌。
有人凑过来要火,张启山扔了打火机过去,话就引到他身上,他望着快被硝烟污染的天空,说自己母亲早逝,父亲逃难时被日本人机枪打死了。
大家情绪都很平淡,这年头谁没个被小鬼子害死的亲朋好友,也许隔天自己也两腿一蹬闭了眼。
有人漠不关心地说:“看不出来,你这样前途无量的军官也跟我们这些炮灰一样。”
什么一样,家破人亡?
还是无亲无故?
“不一样。”张启山摇了摇头,“我家中还有妹妹等我。”
那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骂了句家乡话,骂的很脏,张启山听得懂,但他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周围人眼神空洞疲惫地望着天空也跟着笑了。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也许是笑自己,也许是笑别人。
后来这些人都死了,张启山活了下来。
想说的话还有千万句,这会儿也只化作一句:“在家安心等我。”
越明珠见他要走,连忙回到床边把挂在幔钩上的平安符取下。
瘸着腿小跑回来交到他手上,“这是我之前去寺里求的护身符,你贴身带着它。”
张启山捏着平安符没说话,过了几秒,问她:“只有一个?”
越明珠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是啊,我当时只想着平安,是不是还应该求一个步步高升?”
张启山垂眼看她,黝黑的瞳闪过一丝好笑。
她这才明白他指的不是符,上战场的除了他还有张日山,金大腿是在问有没有给张日山求平安符,可以一起带过去。
呃。。。。。。
说没有好像有点太没良心了。
人家走之前还特意送了她临别礼物,就跟平安符挂在一个钩上,刚刚明明看见了都没想起来。
越明珠抿唇,犹豫一下:“我。。。我那时候心里只记着给表哥求,没想到别人。”
她故作难为情装不好意思地低头,希望金大腿看在她‘心有不安’的份上别再想着乱点鸳鸯谱的事了。
等了几秒,
她头顶传来一声低笑,那声音很轻,轻得像雪花落下。
“等我回来。”他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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