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誓她说这句话的本意只是想缓和一下此刻的凝重气氛,谁想那位太子殿下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旋即语出惊人——
“既是太子妃,只要你想,大可以全照你的心意去做……”
不是吧,这样也可以?!
一听这话,陶沝突然有种被闪电狠狠劈中的感觉,双眼圆睁,嘴巴微张……惊诧之色尽数写于脸上,但只一瞬,紧接着,这满腔的震惊便迅速化为了满满的感动,因为她看到了他此刻的神情,无比真挚,尤其是从那双琥珀丹眸中溢出的温柔而又无比坚定的眼神,让她确信他这一刻所言非虚。
有人说,一个女人的面子是由她的男人给她的,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一样的,最好的男人不会强压地要你改掉你所谓的缺点,而是会纵你,容你,然后把你宠上天……
所以,有那么一刻,陶沝心里是很想就这样不顾一切地接受这份好意的,但理智终究还是在最后关头被强拉了回来——
“好吧,我承认我其实的确是很想答应的,但可惜的是,我好像没有当太子妃的命,如果强行坐上这个位置,说不定将来哪天,就会落到和当年一样的下场……”
她说着,见对方明显一怔,也不等他开口,又立刻继续往下道,“……如果我现在答应了,说不定在明天的复立大典上,就会有一枝羽箭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然后把我给射死,甚至,还没等到明天的复立大典开始,我就有可能已经死于非命了……”
毕竟,历史上没有她这样一位太子妃,如果一意孤行的话,这种假设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成真的……
她此语一出,太子的那双琥珀丹眸中立时有一道惊异的光芒闪过:“你,是不是真的……”
他显然是想要反问什么,但说到这里又突然停住了,直接岔开之前的话题道:“……即便有人要对你不利,我也会挡在你前面的……”
他说这话的语气也极其认真郑重,就像是在许一个天长地久的承诺,任是谁听了都不会质疑他此刻的真心。
陶沝心里的感动也随之更甚,下一秒,她已身随心动,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他。而被她这样猝不及防地抱住,那位太子殿下先是明显一僵,旋即便缓缓放松下来,也伸手反抱住了她。
陶沝将脸埋在对方的怀里,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泣音,却是喜极而泣的那种——
“我很开心……能听到你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真的很开心……”
她一面说,一面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对方——
“我明白你想要表达的心意,可是,我并不需要你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如果只是对我一个人不利也就罢了,但若我坐上那个位置的后果会连累你的话,那还是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的比较好……如果再因此连累你为我受伤,那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开心的,之前,你为我挡箭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那样的事,我再也不想经历了,所以,太子妃的位置,还是交由你的那位太子妃来继续坐吧……只要我明白你对我的这份心意就好……”
她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语气却是无比情真意切。太子这次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同样搂紧了她。
陶沝等了一会儿,见他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稍稍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自己的话往下道:
“其实,我不愿坐那个位置,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因为有人告诉我,一个人手中一旦拥有了至高的权力,就会变得越来越贪心,甚至会迷失本心……即便他最初并不想成为那样利欲熏心的人,到最后,也会身不由己……”
她说着,微微从某人怀里探起脑袋,抬眼对上那双琥珀丹眸——
“那位朝鲜世子就曾跟我提起过关于他母妃的故事,他说,他那位亲生的母妃最初只是中人身份,但因为他父王当年极宠他母妃,所以不仅力排众议娶了他母妃,而且还为了扶她坐上王大妃之位而不惜废了之前的那位王大妃,结果他母妃入主中宫之后,就开始恃宠而骄,利用自己的身份在朝中广纳党羽、结党营私,甚至为保专宠,还经常毒打被他父王宠幸过的宫女,到最后,他的父王终于忍无可忍,不止废了她的王大妃身份,而且还将她一并赐死……”顿了顿,撅起嘴,缓缓再补一句,“……如果我真的坐上这个太子妃之位,说不定以后也会慢慢变成她那个样子的,我可不想步她的后尘……”
虽然这些话不全是出自那位朝鲜世子之口,有很大一部分,其实是陶沝从现代的史书上看来的,但不得不承认,这位名列朝鲜史上三大妖女之一的张禧嫔,其从侍婢一步一步成为朝鲜王妃的传奇人物经历,的确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过,在陶沝看来,与其说她是妖妃惑主,倒不如说她是因为专权揽宠、党同伐异而引起肃宗李焞的不满,最终沦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所以,她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人物,但也绝不讨厌。
大概是因为陶沝这会儿突然提起张禧嫔,那位太子殿下眼里明显闪过一抹诧异之色:“看来那位李昀世子似乎也很喜欢你,若不然,又怎会跟你提起这些事?”
“噢,这是因为——”被他这样一问,陶沝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所举的这个例子不太恰当,当下只得赶紧想理由,“……他之前误以为我是看中你的太子身份才赖在你身边的,所以好心规劝我回头是岸……”
“是这样么?”他闻言斜斜挑了挑眉,语气听起来也是古古怪怪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相信了她的这番解释。所幸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下去,而是将话题又重新拉回了原先的轨道——
“那你是确定不想坐这个位置了?”他的语气淡淡,却不失宠溺和坚毅。“其实,你也可以更任性一点的……”
陶沝自然明白他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他的意思无非是让她凭借自己的心意来直接做选择,而不是以理智来衡量这件事的利弊。
“不用了,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虽然心里多少有些舍不得,但在感性和理性之间,陶沝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如果我真的已经时日无多,那我最后的愿望,就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你身边,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你……所以,只要你心里有我,能一直陪在我身边,这样就很好了,其他的一切虚名都是假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又何必去争那种东西?”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始终直直地迎向某人,神情亦是少有的坚决——
“……而且,你之前也曾说过,我如今身份不明,虽然表面是佟家的养女,但知道我当年身份的人,却也不在少数,一旦我坐上这个太子妃之位,我的身份问题一定会被有心人加以利用的,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因此闹出什么事端,让你和万岁爷之间好不容易才修复的父子关系再度出现裂痕,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