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太子的承诺令陶沝心生安慰,但她还是有些担心董鄂。衾璇会因为拉拢她不成,转而对绿绮和小银子泄愤下毒手。太子本身虽然认为她的这份担心有些多余,但还是答应她会派人盯着绿绮和小银子,以防她们两个出事。
陶沝提心吊胆地过了两三天,一切却是如常,八阿哥和董鄂。衾璇他们似乎并没有因此做出什么进一步的举动。倒是那位康熙皇帝听说太子的伤势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可以正常下床活动了,便又每日遣人把他叫去乾清宫谈话了。
陶沝独自一人留在惇本殿内发呆。米佳慧今日也因为太医院有事要忙说会晚点过来,只遣了小厮籽藤前来为陶沝熬药。
陶沝这厢正无聊地坐在西次间的书架前翻书,冷不丁一抬头,却发现窗外有人影晃动,像是在偷偷朝里面窥视,她生怕这是太子的哪位妻妾趁他不在的时候前来找她的麻烦,当下赶紧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躲到了西次间的布帘后面,果然,过了不大一会儿,殿门就被人从外面往里推开了一条缝,一个黑黑的小脑袋从外面探了进来,朝殿内四处张望。
陶沝小心翼翼地透过拱门的缝隙朝门边望去,却在下一秒愕然发现对方竟是弘晋阿哥。她一愣,正思筹着对方这个时候跑来太子寝殿做什么,就见那颗脑袋又迅速缩了回去,冲着门外轻声问道:“喜宝,你刚才不是说她就在里面吗,怎么我都没看到里面有人?”
他话音未落,门外另一个声音已立刻接茬:“回主子的话,奴才刚才见太子爷出去的时候,身边就带着贾公公和荣公公,并没有看到她也一起跟着,所以,奴才猜想她应该还在里面的……”
陶沝闻言眨眨眼睛。听起来,这两人话里提到的“她”,好像就是在说她自己。可是,他们这会儿来找她做什么?难道是因为董鄂。衾璇的那件事?
正想着,那主仆俩的对话又继续往下道:
“那为什么我都没看到她?而且里面看起来好像也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许是因为太子爷不在,所以她躲到哪里偷懒去了吧?”
汗!那是你会做的事,不要随便把自己的意愿加诸到别人身上!
听到某些人在背后这样诬蔑自己,陶沝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腹诽,但嘴上却并不出声,身体也仍旧一动不动地躲在原地。
弘晋似乎也不认为喜宝的这个解释有什么不对劲,只幽幽地叹了口气,似是有几分惋惜——
“今早阿玛赏了我那个东西,我听荣泰说,都是因为她跟阿玛提议,阿玛才会把那个东西赏给我的,我本来想来谢谢她的,结果她却不在……”
咦?!这话听得陶沝再度一愣。
原本那位太子殿下最后还是听取了她的建议,赏了东西给弘晋啊?她记得自己那天提议时,太子的反应只是一般,她原本还以为他不会送了呢,没想到后来竟然还是赏了,而且还特地跟弘晋强调是她的功劳……
陶沝相信这应该是那位太子殿下的意思,因为如果没有太子的明示,荣泰不可能特意对弘晋强调这一点,甚至连对她也未提只字片语,或许,太子也是想借此让弘晋阿哥坚定不要拆穿她的心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自家主子话语间对陶沝的感激之意,喜宝又紧随其后地发了言,语气带着明显疑惑:
“主子,你怎么突然对她改观了?先前侧福晋说很讨厌她的时候,你不是说会找机会替她出口气的吗?怎么现在又莫名其妙想跟她交好了?难道就因为她跟太子爷提议说赏你那件东西?还是……还是因为你之前说,你觉得她就是以前的那位九……不,那个人?”
最后这句话,喜宝明显有好几处停顿,尤其是最后几个字,陶沝听得出,他原本应该是想说九福晋的,但中途却突然改了口,想来应该是被弘晋阿哥阻止了。而后者也不等他话音落下便便立刻接过了话头:
“喜宝,你那日也听到她对现今这位九婶说的话了,我相信我不会认错的,多半就是她了吧……”
喜宝的语气听起来还是有些怀疑:“可奴才先前怎么听说,九爷身边新纳的那位庶福晋才是当年的那个人?”
“可是那个女人不认识小黄啊……喜宝你记得吗?她上回见到小黄的时候,眼神明显是带着厌恶的……”
“奴才听说她好像失忆了,就连九爷和其他人也全都不认识了,如此,就算她不记得主子养的小黄,应该也情有可原吧?”
“那她为什么会认识小黄?”弘晋这句话里的“她”显然是在指陶沝。
喜宝这次似乎被问住了,滞了好半天方才回道:
“唔——许是从太子爷或其他人那儿听来的吧?她上回不是说是太子爷告诉她的吗?”
“胡说!如果是阿玛或别人告诉她的,她就不会说我养了小黄五年了,她……我是说从当年那个人被烧死后的隔年春天起,小黄便每年都会离开这里,直到快入冬才回来,一年到头在我身边总共也待不了两三个月……看在外人眼里,与其说是我养它,倒不如说它只是来我这里过冬,弘皙哥哥之前就是这么跟皇玛法说的,他说小黄就是把我这里当作了过冬的巢穴……”
“可如果她才是真的那个人,那现在在九爷身边的那位庶福晋又是谁?而且,她为什么不回九爷身边去?”
“你这个笨蛋,她肯定是因为喜欢阿玛才会留在阿玛身边的嘛!”弘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明显透着恨铁不成钢,显然是对自己这位贴身奴才的死脑筋感到极度无语。不过喜宝的着重点显然和自家主子不一样——
“可是,主子,如果她真是当年那个人,难道你不觉得她像现在这样留在太子爷身边,是不知检点、不守妇道的行为么?”
弘晋被他问得一噎,气势明显萎靡了几分:“……可她上回不是说,九叔并没有娶过她,她也没有跟九叔圆过房吗?”
“那是她自己说的,谁知道究竟是真是假,而且奴才觉得九爷应该很喜欢那个人——当年那个人死的时候,九爷多伤心啊,听说病了三个多月,差点就过去了……奴才觉得九爷那样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要说九爷当年没碰过那个人,奴才一点都不相信……”
“……”弘晋这次没有立即接话,只久久地保持沉默。就在陶沝以为他也默认了喜宝的这种观点时,却听到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喜宝,其实不瞒你说,我从以前就觉得她和九叔之间怪怪的,虽然他们都说九叔很喜欢她,但她看起来却好像不太喜欢九叔……还有阿玛,她和阿玛之间也是怪怪的……喜宝你还记得吧?有一回,九叔在宫里拼命找她,她却死活不肯回去,后来阿玛来了,说有话要问她,就把她给带走了,还把她藏在自己的书房里藏了一夜……后来我假借阿玛的名义带她出宫,回来之后就挨了阿玛的重罚,那一次阿玛表现得非常生气,足足罚我抄了一个月的大字,期间额娘想为我求情都被他狠狠斥责了一顿,所以我那时候就在想,阿玛是不是喜欢她?”
“主子,你不能因为……”喜宝显然是想找理由反驳弘晋的话,但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弘晋强行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