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姓老人兴许是这辈子浸染了太多的塞外风沙,嗓音也带着一股西北风沙磨砺出来的沙哑,眯眼道:“徐小兄弟,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徐北游没有讶异,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老人在暗暗防备自己,对于老人这番迟来的诘问,心底早有准备,不过他并不打算与这支萍水相逢的商队有太多的纠扯,所以此时他也没有急着开口说话,静待下文。
老人再灌了口酒后,把酒囊重新放回腰间,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这一路行来,老朽一直在暗中观察徐小兄弟,起初是怕徐小兄弟你是哪路豪强的奸细探子,可到了今日再看,小兄弟却绝非这样的简单人物。老朽如今不过是一品境界,刚刚触摸到鬼仙境界的门槛,这些年来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识过不少高手,我暗中观察小兄弟的吐纳呼吸,竟是有几分道门的痕迹,再加上徐兄弟你不愿意透露真实姓名,所以老朽才要在此斗胆问上一句,你可是镇魔殿之人?”
徐北游一怔,没想到颜姓老人会将自己错认成镇魔殿之人,不过也怪不得颜姓老人,剑宗与道门本就是一家,而且徐北游又是以龙虎丹诀筑基,若是不用剑的前提下,倒也与寻常道门弟子相差无几,除非是地仙境界的高手,才能看出一二端倪。
徐北游没有点破,反而是将错就错道:“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颜姓老人望着徐北游,慢慢敛去了脸上的笑意,轻声说道:“老朽不想管小兄弟你是镇魔殿的执事还是暗卫府的鹰犬,只有一点,请不要去招惹我家小姐,她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孩子,江湖这潭浑水,不适合她。”
徐北游默然不语。
颜姓老人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道:“老朽这一辈子,发妻早亡,膝下没有子女,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若是她出了什么差错,就算拼了这条老命,老朽也要讨回一个代价。”
徐北游终于是平淡开口道:“徐某先前早已把话讲明。”
颜姓老人盯着徐北游,不依不饶道:“老朽要小兄弟亲口答应我。”
徐北游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
颜姓老人算是将心头上的石头暂时放下了一半,终于是流露出几分真诚笑意,再次解下腰间的酒囊,丢给徐北游。
这一次徐北游没有拒绝,接住酒囊后,拔开塞子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轻声道:“破例一次。”
颜姓老人似乎心情不错,顺势将自己闷在胸里的许多话语给抖落出来,感慨道:“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中原不比荒凉塞外的西北,繁华鼎盛,天底下有能耐的高人大多都在这地界上,尤其是天子脚下,可就不能用鱼龙混杂来形容了,基本上没有谁是小鱼小虾,都是藏龙卧虎,小姐这次从家中偷跑出来上京访亲,不知是福是祸啊。”
早就猜到女子身份不简单的徐北游并没有多少惊讶作态,只是轻声说道:“我听闻帝都中的一等内侍卫也不过一品修为,以颜老的修为,哪怕是放到以战力强横而著称的西北军中,也能谋个副统领的职位,可颜老却甘愿做个商队管事,想来颜老的东家不会是寻常人家。”
颜姓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徐北游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的意思,知道的越多,沾染因果也就越多,现在徐北游身上背负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去沾染一些无用的因果。
喝完了酒,结下一段因果,了结一段因果。
徐北游率先走出僻静小巷,重新来到繁华热闹的街上,刚好瞧见路边有个卖冰糖葫芦的,不由想起了那个叫做知云的小道姑,摇头一笑。
徐北游从钱囊里抖出两文大钱,买了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咬下一个酸甜可口的山楂,细细咀嚼。
徐北游又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后,返身回到客栈。此时奔波了一路的商队成员大多都已经用饭休息,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轻按剑匣,心神缓缓沉入其中。
徐北游没有公孙仲谋的高深修为,不敢让诛仙离开剑匣,不过在公孙仲谋临死前将诛仙转交给他后,他便勉强能算是诛仙的半个主人,虽说修为不足以御使诛仙,但参悟诛仙上的剑三十六已经是绰绰有余。
如今的徐北游已经参悟到剑十四。
想要做上天入地的剑仙,可不仅仅是有机缘就足够的。
万日不缀的努力也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