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甚至想好了,倘或春月不愿来苏府,她还可以回报春月当初赠她一簪子的情义,挪出一两黄金让春月一辈子不愁吃喝穿住,即便日后不在太子府中当差,也不用再到处寻差事挣银子。
脚步声渐渐逼近,苏窈往石阶那方向走了两步,再耐心等待春月的到来。
春月先出现在苏窈的视线中,紧随其后的是冬苓。
苏窈乍一看春月的脸色,还以为是银白月光的缘故,才将春月的脸映得苍白一片,当她看到走在后头的冬苓的脸色,便知春月情况不对。
她眉心一蹙,连忙疾步走上前:“春月,你身子哪儿不适?”
春月一路过来,脑海里想象了无数画面,譬如苏窈会骂她故意欺瞒,譬如苏窈会气她不够义气……
可她从未想过,会是眼前所见的这一幕。
面前的人儿穿着珍贵的狐绒外袍,发髻上戴着价值不菲的夜明珠簪子、金玉步摇,恍若真正的世家千金,一双漂亮的眼眸仍是清澈如初,娇憨的脸蛋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她的担忧正是因自己而生。
春月心头一震,目光怔怔地望着苏窈。
尚未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然被苏窈牵起,下一刻,就看到苏窈的指尖搭上她的手腕内侧。
冬苓来到自家主子身后,一边道:“主子,奴婢方才瞧着春月的脸色也是觉得不对劲,可奴婢再三询问,春月皆答无碍。”
苏窈静心探着春月的脉搏,片刻后,转头问秋络:“茶水可还温着?”
秋络赶紧来到石桌旁。
太子殿下知晓亭内风大,在茶盏旁侧特地添了点燃的火炉。
秋络看了一眼那火炉,心知茶水定是不会凉半分,但仍先伸出手背试了试茶盏杯身的温度,再小心翼翼地端过去:“主子,茶水温着,不凉。”
苏窈接过,再递给春月,道:“春月,你怎的了?”
她的脉搏紊乱无章,跳得异常快速,应是受了惊,还未缓过来。
春月本能地接过她手中的茶盏,温热的触感自手心慢慢延展开。
苏窈催道:“你先喝口温茶,缓一缓。”
春月看了看手里的茶盏,低头喝下,恰到好处的水温入了喉间,一下子顺到腹部,浑身上下瞬间放松了不少。
苏窈瞧着她的脸色,待她喝完一杯,又让秋络倒一杯接上,再道:“还有,你再喝些。”
两杯下肚,春月的脸色也好了许多,或许茶水功效极大,又或许是,她不再盲目恐慌。
苏窈好奇极了,忍不住又问道:“春月,你方才怎的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太子府中下人无数,少不了有些喜欢欺负别人,当初苏窈与春月能结识交好,亦是想着互相有个依靠,不会轻易被人欺负去了。
春月此刻缓了过来,目光复杂地望着她,一边摇头解释道:“前阵子孙嬷嬷将我从浣衣局调走,我不必同其他侍女共事,其他侍女也不再敢欺负我。”
“那太好了!”苏窈一听,下意识感到欢喜,又蓦然情绪骤转,颇为别扭:“啊……那你如今在太子府中,是‘姑姑’了。”
春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后,猛地反应过来苏窈已然不是以前的苏窈了。
她连忙改口,恭恭敬敬道:“苏姑娘,您可是有事吩咐奴婢?”
苏窈欲言又止,神情犹豫。
如今春月已升为“姑姑”,足够在太子府里“横着走”,虽没那么夸张,但至少各方面比之前好了很多很多,换作她是春月,定是舍不得离开太子府,去小小的苏府。
迟疑了一会儿,苏窈叹了口气,小声道:“也没有什么事,我以为你在太子府跟之前一样过得拘谨小心,就想着你若愿意,我可以跟太子殿下将你要过来,我养得起你。”
苏窈正准备说她若不愿意,便赠她一两黄金,可话还没说出口,便率先被打断——
“我当然愿意了!”
春月似迫切不已,神色慌急地望着苏窈,她睁大眼,再次道:“我愿意的!”
苏窈愣愣地眨了眨眸,少顷,弱弱道:“我还没说完呢,春月。”
不管在哪儿当差,总归是一两黄金要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