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辛踉跄了一下,站了起来。陆回恰好跑到了巷口来。
他把麻布袍子抓在手里,久违的光明正大地站在太阳底下,一身衣衫褴褛,气喘吁吁,跑得汗如雨下,脸上脖子上的泥巴跟水滚在一起,脏污地往下滴落着。
白无辛看到他眼睛也通红,眼泪滚滚而落。
陆回喘着粗气,看着他。
他站在巷子外面,白无辛站在巷子里面。
陆回扶着膝盖,喘了好久,才沙哑地开口说:“到了。”
白无辛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什么?”
“到了。”陆回说,“就是……没有人,认识我们了。”
白无辛才明白过来。
他们要找的那没有人认识他们,能安心过日子的地方,终于到了。
白无辛眨眨眼,眼泪从他唯一完好的一只眼睛里流了下来。
他们走出了巷子。白无辛还是没办法相信,抓着裹着脑袋的麻布袍子,不敢放手。
陆回拉着他走在路上。走了很久,他们才碰到几个行人,他们都一声不吭地垂着脑袋,做着自己的事,眼皮都没朝他们抬一下。
陆回拉着白无辛朝路边走过去,小声问那坐在路边敲着破碗的流浪汉,道:“抱歉问一下,附近有酒馆吗?”
那人没反应。
陆回接连叫了好几声,他才抬起眼皮,瞥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说:“什么酒馆,谁还开酒馆啊。啊?都几年没下雨了……哪儿有水酿酒,你真能做梦。”
他真没认出来陆回。
白无辛还是有些害怕。他捏着麻布袍子,指尖用力得发白。
陆回手伸过来,把他的袍子撩了下来,露出了他的小白脑袋。
白无辛吓了一跳。
路边的流浪汉也瞪直了眼。
但只有一瞬。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眼里再次黯淡无光,只是多扫了几眼白无辛。
流浪汉吧唧了两下嘴,说:“你怎么生成这副德行的。”
白无辛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