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大北方的糙汉子,在她面前哭的涕泗横流,就差哭爹喊娘。尽管早就知道车骑将军是个爱哭鬼,可此刻怎么都感觉,有点恶心。
她面色僵硬地说道:“周将军,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泪水胡乱一抹,他又不要脸似的,笑得好灿烂。“那军师兄弟,请吧。”
颇为无奈地看他,将沾着不知眼泪还是鼻涕的手掌,伸出来,做了个礼节动作。
收拾了大理石桌,将匕首绑至腰间,她回礼道:“请周将军,带路。”
话毕,不着痕迹地退后三步。
………………
城关常年征战,可谓全民皆兵。城内不时可见武馆,造器铺。女子也不似上京姑娘,她们喜欢着戎装出门,英气精神。
就连此处最好的酒楼,都与军队挂钩——留将居。通俗易懂,但愿这里的东西,能比军队糟糕的伙食好点。
夜昭慢悠悠地跟着周义,进了红木雕花大门。
与简约朴素外观不同,酒楼内里热闹红火,富丽堂皇。
朱红的木质廊柱四角而立,支起上顶雅致的楼宇,雕檐映日。画栋飞云,浮雕起伏,栩栩如生。
居中,高挂一风干几许,装点烛火的头骨——上代匈奴王赤於,叱咤北方,最后落得个尸首异处的下场。
一灰蓝旧麻衣的小二,正来来往往地招呼着客人,见有客来,忙迎上去,却发现是个大主顾。
“这是,周将军!将军,你,是大英雄,我,我……”
小二急得语无伦次,垂手跺脚。又生怕人跑了,紧紧抱着周义胳膊就不撒手。
而周义则担心自己习武之人,气力太大,不敢上手碰人,一时竟被治住不得动弹。
活活闹得好大一出笑话。
动静大了,自然有人注意到。来人一高一低,高的还是车骑将军,就是那个抓住匈奴主将的英雄。
众人沸腾,个别年纪小的,定力不足,跟那个小二差不多。激动如见天神般,想靠近不敢近。
最后,还是掌柜急急跑出来解围。一边怒斥着小二,一边赔笑地迎上前。
“周将军,今日还是老规矩?”
周义摆手,一侧身,露出后面矮小单薄却气势斐然的夜昭。
“今日是来请军师兄弟用饭的,菜由她来点。”
白衣夹袍,雪狐披风,玉琢般精致面容,翩若惊鸿。姿态卓然,清雅如风,一身高贵气质,逼得人自惭形秽。
酒楼一众陡然安静,谁也不敢吭声,恐打扰,犹如诗画般走出的仙人。
夜昭不甚在意,她素来心境平和。这么多人直勾勾盯着她,倒不如一个墨子期来的厉害。
可周义不舒坦了,被这些眼睛盯得毛骨悚然,忙唤道掌柜,领着人去了二楼包厢。
在城关,将士拥有极高的民心。即便是用餐,留将居也给他们时刻备着最好的位置。
踏入包厢,暖意袭人。四四方方的木桌,靠窗而安,视野具佳。暗黑皮毛软榻,夺人眼球。一旁矮柜,托着三足铜炉,清淡熏香,犹如在此翩然起舞的仙女,飘逸萦绕。
掌柜弓着腰,毕恭毕敬地将菜本,递到周义面前。